深水埗,鸭寮街。
几盏昏黄路灯在潮湿空气中散发朦胧光晕。街角一家毫不起眼的“广生茶记”,二楼窗户透出微光,门口却挂着“打烊”木牌。
一辆黑色轿车无声滑入后巷,车门开启,白头福走了出来。
今夜他没穿平日的名牌西装,而是一身半旧灰色唐装配布鞋,活像个街坊茶记的掌柜。两名精悍手下跟在身后,警惕扫视着巷中每处阴影。
茶记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伙计装扮的年轻人探头,恭敬点头示意。白头福挥手让手下留在楼下,独自跟着伙计踏上狭窄陡峭的木楼梯。
老木头在脚下呻吟,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料的厚重气息。
二楼雅间只点了一盏绿玻璃台灯,光线昏暗。一道人影背对门口,站在八仙桌前挥毫泼墨。藏青长衫,身形挺拔,运笔沉稳,每一笔都透着久居高位的从容。
港岛警界势力根深蒂固的总华探长之一,刘福。
白头福在门口停步,静立不动。房间里只有毛笔摩擦宣纸的轻微沙沙声。
刘福写完最后一笔,将狼毫轻搁砚台。他没有回头。
“福哥,你是和胜和龙头,整个字头生意等你拍板。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喝淡茶?”
白头福缓步上前,在八仙桌另一边坐下。“刘探长,我今天来,不是代表和胜和。”
刘福这才转身。“那是代表谁?”
“陈山。”
刘福拿起刚写好的字幅,轻吹墨迹。宣纸上,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势。
“九龙城寨的陈山。”他将字放到一旁,给自己倒茶,却没给白头福倒。
“他扣了我十几个人,断了警队财路,现在又让你这个和胜和龙头当说客。”
白头福深吸一口气。“山哥让我带句话。他说,香港警队,只需要一个总华探长。”
这话如石投深潭。刘福端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热气模糊了他脸上表情。
“雷洛是山哥捧起来的刀。”刘福开口,声音平淡如说天气。“这把刀太快太锋利,会伤到握刀的人。但想折断这把刀,也会溅自己一身血。”
他一饮而尽。
白头福身体前倾,盯着刘福双眼。“血,总要有人流。是流他的,还是流我们自己的,刘探长心里应该有数。”
“雷洛坏了规矩。”白头福压低声音。“警队规费,我们可以交,但他胃口太大,吃相太难看。最近那套什么安保费,连老百姓的救命钱都要动。这是把整个香港往火坑里推。”
刘福沉默,伸指沾了沾砚台冰冷墨汁,在桌面无意识画着圈。他在权衡——与陈山合作是与虎谋皮,但雷洛已经是堵在门口的疯狗。
“你觉得陈山能赢?”刘福忽然抬头。
白头福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得意。“刘探长,你听说过朝鲜战场的事吗?”
刘福眼神一凝。
“志愿军把联合国军从鸭绿江边赶回三八线,英国佬的坦克团也灰头土脸。”
白头福语气平静,但话里的信息量让刘福心头一震。“现在港督府那帮鬼佬,做梦都怕北边一个不高兴,收回香港。”
“在这种时候,一个能让几万华人死心塌地跟着的陈山,你觉得他们敢真的动武吗?”
刘福恍然大悟。难怪陈山敢这么硬气,原来背后有这层考量。
“陈山想要什么?”
“他什么都不要。”白头福摇头。“他只要一个能和他和平共处的警队。城寨是他的,城寨以外是你的。他帮你扫清障碍,你让他安稳发展。井水不犯河水,这是双赢买卖。”
刘福笑了,那笑容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冰冷算计。“双赢?”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楼下街市嘈杂瞬间涌入。
“告诉陈山。”刘福背对白头福。“他那把火,最好烧得旺一点,烧得干净一点。我这人不喜欢帮人收拾烂摊子。”
白头福心中石头落地,起身对着刘福背影抱拳。“刘探长放心。山哥做事,火只会烧该烧的地方。”
走到门口时,刘福声音再次传来。“福哥。”
白头福停步。
“最近天气转凉,西区风大。”刘福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意味深长的提醒。“告诉陈老板,出门时多穿件衣服。别着了凉。”
白头福会心一笑。这是在提醒陈山,雷洛那边可能会有动作,让他小心防范。
“多谢刘探长关心,我一定转达。”
走下楼梯时,白头福脸上露出满意笑容。这趟深水埗之行,比预想中还要顺利。有了刘福这个内应,雷洛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得栽个跟头。
楼下,两个手下见他出来,连忙上前。“福哥,怎么样?”
“回城寨。”白头福钻进车里。“告诉山哥,鱼,已经咬钩了。”
黑色轿车无声驶离深水埗,消失在夜色中。而在茶记二楼,刘福仍站在窗边,看着远去的车影,眼中闪过一丝深不可测的光芒。
棋局,已经摆开。接下来,就看谁的棋艺更高一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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