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兄,你真的很搞笑,我一个思想落后分子,你可是正式党员,却来征求我的意见,有没有搞错哦。”
这个萧和川也正是,磨磨叽叽像个娘们。
既然心里已经认清形势,那还犹豫什么?
跳出来做点实事,来日方长,用事实证明自己有能耐,不是更好嘛。
见萧和川欲言又止的状况,李雪峰是个急性子,继续吐槽,“萧兄,你来征求我的意见,可要让你失望,我连自己前途在哪里,尚不清楚,怎么敢对你指点江山。”
“我认为你既然选准了目标,那就大胆地去做,别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这时候的萧和川似乎想好了怎么回答。
他睁着变色镜片后面,被酒精泡红的眼睛,盯着李雪峰沉声道:
“雪峰老弟,你年轻思想单一,敢拼敢干,这就是你的优势。”
“以前怀疑你单纯是伪装的,现在我相信了。你的确没什么复杂心思,可我不一样。”
他抬杯咂了一口酒,“在学校我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说难听点就是投机钻营,希望政治上有所前途。”
“可现阶段形势像是变了,看趋势搞政工的越来越不吃香,政策的多变和敏感性,加上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种事,最容易出在我们头上。”
“所以,我也想有人提携、关照。”
“提携、关照?”
李雪峰错愕。
“我看你是喝醉了吧,真的认为自己没搞错?”
他哑然失笑道:
“这两点恰恰是我的短板,难道你还不清楚?”
“不是兄弟,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他咧嘴诡异一笑,“你的靠山是姜厂长,刘副总。”
“我听说厂里马上要成立合资公司,下设销售部门,而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就是你的大师兄刘丰。”
李雪峰听罢这才如梦方醒,敢情这家伙是让自己帮他找刘丰说情去。
喔靠,搞了这么多弯弯绕。
“萧兄啊,有关合资公司和销售部门的事,你今天不说我还真就不清楚,你知道我一门心思都扑在封装车间里,属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傻呆。”
李雪峰这话的意思是,他无能为力。
萧和川明白,眼下求人办事,一定要耐前性子厚着脸皮。
他低三下四说道:
“兄弟,我的意思是春节期间你哪天有空,带上我一起去姜厂长家拜个年。”
哦,原来这家伙打着这主意。
这辈子他特讨厌投机钻营,也忌惮这种人。
历史书上有许多经典,但凡投机钻营的人,往往是踩着别人头顶往上爬。
他咧嘴一笑,道:
“不好意思,我从来不登领导家的门槛,你完全可以让曹书记给姜厂长或刘副总打声招呼,一句话的事。”
一句话的事?
要是曹老头愿意舔着脸,跟姜汝祥或刘丰去说这件事,我特么的还跟你废话啰嗦个屁。
本来想搭一把李雪峰这个新贵的顺风船,没想到这个新贵还真是年轻不懂事。
不,是不懂得做人,居然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来。
萧和川气的是呼吸加粗,哭笑不得。
怎么这天下净是傻子拿大牌,猴子称大王呢。
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再喝上几口,分手走人。
李雪峰嘴一抹,就当这事没发生过,继续他的IC事业。
大年三十说到就到。
厂里面每家每户都是欢天喜地,杀鸡宰鸭。
偌大的厂区上空,从早到晚都漂浮着浓郁的肉香味。
今年的年终奖,发得比往年丰厚,职工们都说国家军转民政策好。
可又有谁会知道,这事好悬啊。
广大职工其实很纯朴简单,腰里荷包鼓了,就说政策好。
可要是年终奖泡汤,那绝对是泼街骂娘,操他姜家十八代祖宗。
有人很自然把责任推到厂长头顶上。
什么叫厂长负责制。
话说到了大年三十,职工食堂都锁上门、打上封条。
周遭饭店小吃店,早两天就关门大吉。
李雪峰早有准备,他昨天就在厂里菜市场买了一只鸡,还有鱼,蔬菜等,再备上他喜欢吃的卤牛肉。
一切就绪。
寝室里有电炉和电饭煲,还是烧菜锅等工具,生的变成熟的,说简单也简单。
他清早去买菜,遇上几个1号车间的技工,都不约而同地问他为什么不回家?
他总是不厌其烦地笑称,厂里要值班。
其实他心里明白,就算不值班,他也不想回家。
关键是他的家在哪?
年前父亲倒是来信说,现在他已经安定下来。
铁五局在湖南怀化建有基地,他落实了政策,分到三室一厅的公房。
今年春节让李雪峰回怀化过年。
可他实在是提不起精神。
继母毕竟不是亲母,双方心里总是隔着那么一层,都很敏感。
一个动作或一句话,都有可以胡乱猜忌。
可能全天下这种特殊家庭,都有这种通病。
继母与继子女之间的关系,相处融洽的占极少数。
大学四年,李雪峰只有第一个春节回得父亲家。
那时候也是在怀化,工地临时住宿,他只能睡在一张平时吃饭用的桌子上。
两条双腿外露,搁在一把椅子的靠背上。
家里连个长点的沙发都没有,或者说压根就不想去准备。
第二年春节,李雪峰已经跟肖燕谈上了恋爱,他就在学校,美其名曰帮一个要好的体育教师看家。
肖燕家春节期间,别人送的礼品堆积如山。
不论烟酒,还有各种土特产,什么腊肉香肠宣威火腿等等,都堆放在别墅的地下储藏间。
寒假二十几天里,他和肖燕是蚂蚁搬家,在学校里过得有滋有味。
第三第四年的寒暑假,他都如法炮制。
今年,没有了肖燕的陪伴,显得有些孤寂、落魄。
李雪峰认为,这就是自己的命。
白天,姜厂长派了侄子过来,请他去家里过年,他拒绝了。
刘丰今年带着老婆儿子回宁波老家,陪自己的父母亲过春节。
要是他在,李雪峰或许会考虑。
吴咏梅也请他过去,说家里只有她的老父老母,但他也是坚决拒绝。
怎么说呢,大年三十夜非同寻常,最穷最苦也得自己陪着亲人守夜。
过去到别人家,这算什么?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草窝。
他下午把鸡煮熟,砍成白斩鸡,鸡汤煮白菜,两条鲫鱼油煎。
还有酱牛肉,卤猪头肉等,晚餐非常丰盛。
天黑下来,他把菜摆上桌,取出两支蜡烛点燃,一杯酒一双筷子,从箱子夹层里取出一张母亲的五吋照片,立在桌前。
这是母亲唯一留下的遗物。
每年清明节和年三十,他都要祭奠自己的母亲。
妈妈被坏人残害,至今未能报仇雪耻,是李雪峰一生的痛。
“妈妈,儿子无能不孝,至今未能给你立有墓碑墓地,设个奠堂,请谅解!”
“我保证过,这辈子我一定办到,墓碑墓地和奠堂。”
“我今年分配工作,开始挣钱了,妈你过来吧,让儿子陪你一起过个年。”
他痛哭流涕双膝下跪,三磕头。
然后一直跪着,泪眼平视着母亲的照片,直到一对蜡烛燃灭,他换另一对蜡烛再点燃,然后开始倒酒饮用。
天完全黑了,他没开灯,就让烛光陪伴。
今年除夕守岁,有母亲相伴足矣。
不知不觉中,李雪峰喝下了大半瓶白酒。
“砰砰砰…”
“雪峰,我给你送些菜和水果过来。”
是吴咏梅。(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