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京州武装部部长陈卫国,立刻带人接管省电视台、广播电台、所有网络通讯枢纽!重复,是接管!不是协调!如有反抗,授权使用一切手段!”
站在他身侧的陈卫国,一个在京州地界上跺跺脚都能引起震动的大校,此刻却紧张得手心冒汗。
他看着沙盘上那代表着20军主力的,密密麻麻的蓝色标识,它们正从汉东省外涌入。
那不是演习!
那是真正的钢铁洪流!
“是!保证完成任务!”
陈卫国猛地立正,用尽全力吼出这声回答。
他不敢问为什么,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个能让整个20军为之疯狂的人,到底是谁。
他只知道,天,要塌了。
……
汉东省公安厅。
祁同伟放下那个红色的加密电话,手指还在微微发颤。
电话不是省里任何一位领导打来的,甚至不是部里。
那个号码,他只在最高级别的保密通讯录上见过,代表着他绝对无法理解、更无法违抗的层级。
电话里的声音很年轻,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对方只说了三件事。
第一,20集团军因“特殊任务”进入汉东。
第二,汉东省公安系统,必须无条件配合,提供一切便利。
第三,也是最让他心惊肉跳的一句:“祁厅长,这是一次考验。希望你,不要选错。”
选错?
选什么?
祁同伟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不是傻子,他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就是远超常人的政治嗅觉。
军方,绕开省委省政府,直接对他这个公安厅长下令。
这已经不是过界了,这是在拿枪指着整个汉东官场的脑袋!
“来人!”
他对着门外喊道,声音有些嘶哑。
他的秘书推门进来,看到祁同伟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吓了一跳。
“厅长……”
“立刻传我命令!”
祁同伟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全省公安干警,取消休假,全员上岗!从现在起,进入一级戒备状态!所有警力,配合……配合入驻的部队,维持地方秩序!告诉下面的人,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谁要是敢跟部队起冲突,就地免职,就地审查!”
“啊?”
秘书懵了,“厅长,这……这需要向高书记和李书记他们汇报吧?”
“汇报?”
祁同伟猛地转头,死死盯着他,“你想死就去!这是命令!执行!”
寒气从秘书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传达命令。
办公室里,只剩下祁同伟一个人。
他瘫坐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了好几次才点着。
烟雾缭绕中,他想起了那个叫侯亮平的愣头青,想起了那个在京海失踪的神秘人物赵援朝。
难道……
一个荒谬而恐怖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他猛地掐灭了烟头。
完了。
汉东这片天,真的要被捅个窟窿了。……
政治的地震,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而是从死的寂静开始。
省委副书记、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正在主持一个关于GDP增长的动员大会。
他讲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
突然,他的秘书脸色煞白地冲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达康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会议室数百名干部,都看着他们的市委书记,脸上的表情从亢奋,瞬间凝固成一种诡异的青灰色。
他一言不发,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
“砰!”
瓷片四溅。
“散会!”
他丢下两个字,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会议室。
政法委书记高育良,正在自己的书房里练习书法。
他最喜欢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写字,可以静心。
“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刚刚写完最后一个字,电话就响了。
是他安插在公安厅的亲信。
听完汇报,高育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幅字,看了很久很久。
风,何止是不止。
这分明是龙卷风。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毛笔,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天空。
京州的天,一向是灰蒙蒙的。
但今天,他看到了天边,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血色。
省委大院。
沙瑞金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他刚刚结束了和办公厅的通话。
电话里,那位德高望重的老领导,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瑞金同志,相信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上面另有考量。你现在的任务,不是追问,不是干预,而是稳定。稳住汉东的大局,等待后续的通知。这是命令。”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沙瑞金握着听筒,久久没有放下。
另有考量?
稳定大局?
他这个省委书记,成了维持秩序的保安队长。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屈辱感,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这不是针对他个人。
但是,发生在汉东,发生在他的治下,就是对他执政能力的最大否定。
他缓缓地坐下,看着桌上那份关于侯亮平抓捕“大老虎”的初步报告,感觉无比的讽刺。
……
京州通往外省的高速公路上。
一辆辆覆盖着伪装网的99A主战坦克,履带碾压着柏油路面,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轰鸣。
紧随其后的,是望不到头的ZBD-04A履带式步兵战车和各式军用卡车。
沿途的车辆被勒令停在应急车道上,所有人都被这股钢铁洪流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人们纷纷拿出手机,对着这辈子都难得一见的景象疯狂拍摄。
一辆辆披着数码迷彩的99A主战坦克,履带碾压着平坦的柏油路面,发出“哐啷哐啷”的金属撞击声,火花四溅。
它们身后,是望不到头的04A步兵战车和各式军用卡车,组成了一条钢铁的长龙,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朝着汉东省的腹地:
——京州,滚滚而来。
与此同时,汉东省电视台的晚间新闻,正在准点播报。
女主播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用字正腔圆的声音念着稿子:
“本台消息,为检验我军多兵种协同作战与城市攻防能力,第20集团军将于近日在汉东省境内,举行为期一周的‘铁拳-2015’城市攻防演习拉练。请广大市民不必惊慌,演习期间,部分路段将实施临时交通管制,给您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汉东省委大楼,一号会议室。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但缭绕的烟雾丝毫没有驱散房间里凝固如实质的压抑。
省委书记沙瑞金的脸色,比窗外铅灰色的天空还要阴沉。
他那双一向锐利有神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尘埃,死死盯着桌面上那份毫无用处的会议议程。
他的身侧,政法委书记高育良端坐着,背脊挺得笔直,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学者风范。
可他那放在膝盖上、十指交叉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收紧,在计算着什么。
组织部长何黎明则显得局促不安,他不停地端起茶杯,嘴唇碰一下冰凉的杯沿,又放下,水一口没喝。
他的眼神在沙瑞金和高育良之间飘忽。
省检察院检察长季昌明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上面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
他只是需要一个焦点,来安放自己无处安放的惶恐。
侯亮平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捅出的这个窟窿,恐怕要把整个汉东的天都给捅穿了。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汉东官场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可现在,他们感觉自己就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带着刀锋的凉意。
军事戒严。
这几个字轰然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