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瀚会所。
赵立冬的手指,不听使唤的木偶,僵硬地悬在半空。
他想再拨一次。
证明他的保护伞,还很稳固。
但是拨打过去,始终无人接听。
“何书记估计在开会,手机调了静音,很正常,很正常。”
他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拿起手机。
这一次,他没有再开免提。
周围人的目光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他的后背上,火辣辣的疼。
那一张张曾经写满谄媚和敬畏的脸,此刻都挂着奇异的表情,是怀疑,是恐惧。
赵立冬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他用力咽了口唾沫,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再次找到了“何书记”的号码。
与此同时,京州军区医院的会议室内。
何黎明刚刚把那块烫手的山芋塞回口袋,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和微微发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
沙瑞金。
高育良。
没有人说话。
周守京也在等着上级命令。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哐当”一声巨响,打破了这死寂。
门口站着两个人。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笔挺将官服的中年军人,肩上扛着闪亮的将星。
他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不带一毫的感情。
他身后,跟着一位同样身着军装的年轻军官,站姿如松,目光如电。
赵援朝!
看到来人,沙瑞金和高育良的瞳孔,都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何黎明更是浑身一僵,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
军人身上那种独有的,从尸山血海里淬炼出来的杀伐之气,瞬间充斥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那点属于官场的微妙平衡和虚假客套,被这股气息冲击得支离破碎。
赵援朝的脚步声很轻,但每一步都像踩在三人的心脏上。
他直接走到主位。
“现在,我颁布第二道命令。”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金石相击,掷地有声。
“汉东军管期间。”
他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依次扫过沙瑞金、高育良,最后在早已面无人色的何黎明脸上一掠而过。
“任何官员,不得擅自离开汉东。”
“违抗者,就地枪决!”
石破天惊!
沙瑞金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作为汉东省的一把手,他不能容忍这种越过省委的直接命令。
这不仅仅是程序问题,更是对地方权力的挑战和践踏。
他沉声开口,语气里带着强硬:“赵将军,军管是何等重大的事情,这不符合程序。”
他的声音里透着不容动摇的威严,他代表的是整个汉东省委。
高育良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场风暴来得太快,太猛烈了。
他需要时间来判断风向,来决定自己在这场滔天巨浪中,该如何自处。
面对沙瑞金的质问,赵援朝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程序,马上就到。”
那语气,十分平静。
但其中蕴含的强大自信和绝对掌控力,却让沙瑞金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沙瑞金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我是沙瑞金。”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沙瑞金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他的腰杆,下意识地挺得更直了。
“是!”
“明白!”
“坚决执行组织的决定!”
几个简短的回答,清晰地传入了房间里每个人的耳朵。
何黎明则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
沙瑞金缓缓放下电话,他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赵援朝。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
“上面来电。”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措辞,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陈述。
“任命赵援朝同志,全权负责,对汉东省,进行军事管制。”
那句“进行军事管制”的尾音,还没有在会议室里消散,而是凝固成了冰冷的实体,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沙瑞金似乎还想从那已经断线的电流声中,寻找可以转圜的余地。
然而,没有。
上面的意志,如同一柄从天而降的利剑,干脆利落地斩断了汉东省委的一切程序和权威。
高育良一直没有动。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像两口幽深的古井,不起半点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沙瑞金,又看了看赵援朝。
棋盘被掀翻,所有的棋子,无论黑白,都被无法抗拒的力量扫落在地。
现在,是重新摆放棋子的时候了。
而他,必须找到自己新的位置。
赵援朝的目光,终于从沙瑞金的脸上移开。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位省委书记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缓缓扫过高育良,最后,落在了那个角落里,几乎已经缩成一团的何黎明身上。
就是这一眼。
仅仅是这一眼。
何黎明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墙上的蛾子,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他大脑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嘣”地一声,彻底断裂。
他完了。
他的一切,都完了。
他不是沙瑞金,没有资格去质问程序。
他也不是高育良,没有城府去盘算后路。
他只是一个依附着大树的藤蔓,而现在,那棵他自以为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在真正的雷霆面前,也不过是朽木一堆。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在他口袋里疯狂叫嚣起来。
这声音,在此刻死寂的会议室里,无异于一声惊雷。
沙瑞金和高育良的目光,同时被吸引了过去。
何黎明浑身一抖,那铃声催命的符咒,让他魂飞魄散。
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除了那个把他推到台前,让他当挡箭牌,现在又把他推向深渊的赵立冬,还能有谁?
接?
他要怎么说?
告诉赵立冬,天塌了,咱们一起等死吧?
不接?
这铃声就在向屋子里的那尊赵援朝宣告,看,我还有同党!
何黎明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让它停下来!
立刻!
马上!
他那双因为恐惧而抖得像筛糠的手,哆哆嗦嗦地伸进口袋里掏手机。
动作是如此笨拙,他甚至感觉自己的手指已经不听使唤。
手机滑腻腻的,全是冷汗,他差一点就没能抓住。
屏幕上,“赵立冬”三个字,狞笑。
他想都没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按下了侧面的电源键。
他不是要挂断,他是要关机,要切断和那个世界的一切联系。
屏幕上跳出关机的确认选项。
他的手指颤抖着,点了好几次,才终于点中了那个红色的关机按钮。
屏幕,终于黑了下去。
世界,清静了。
何黎明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整个人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椅子上。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赵援朝的眼睛,他幻想只要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就能逃过这场劫难。
……
白金瀚会所的顶级包厢内,气氛正热烈。
水晶吊灯洒下璀璨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雪茄和法国香水的混合气息。
赵立冬翘着二郎腿,惬意地靠在真皮沙发上,左手夹着雪茄,右手端着一杯价值不菲的威士忌,冰块在杯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面前的几个商人正在点头哈腰地敬酒,言语间全是肉麻的吹捧。
“赵局,您真是手眼通天啊!京州这地面上,还有您摆不平的事儿?”
“就是!有何书记在省里给您撑腰,咱们以后可就都指望赵局您多多提携了!”
赵立冬听着这些话,脸上露出矜持而得意的笑容。
他抿了一口酒,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何书记日理万机,哪有空管我们这点小事。不过嘛,大家都是朋友,能帮的,肯定帮。”
他嘴上谦虚,心里却早已飘飘然。
虽然刚才没有打通何黎明的电话,有些惶恐,但是喝了几杯酒后,他又开始放纵了。
他坚信,有何黎明这座大靠山在,汉东省,尤其是京州,就是他赵立冬的天下。
那个什么新来的省委书记沙瑞金,还有那个不识抬举的李达康,又能怎么样?
在绝对的权力关系网面前,他们都得靠边站。
至于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赵援朝,还有那个不开眼的侯亮平,不过是小浪花罢了,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时间差不多了。
省里的会应该也开完了。
何黎明那边,想必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再次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等待音。
赵立冬的嘴角噙着微笑,准备等电话一接通,就用轻松的语气问一句:“何书记,事情都妥了?”
然而,两声等待音之后,听筒里的声音却突然变了。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女声清晰地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赵立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关机?
他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一眼屏幕,确认自己没有拨错号码。
没错,是何黎明的私人号码。
这个号码,二十四小时从不关机,这是官场中人的基本常识。
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他怎么会关机?
难道是没电了?
不可能。
何黎明这种人,比谁都注意这些细节。
包厢里的音乐依旧喧嚣,商人们的奉承还在继续,但这些声音此刻钻进赵立冬的耳朵里,却变得异常刺耳和烦躁。
他心里莫名升起不安。
“赵市长,怎么了?何书记没接?”
一个眼尖的商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
赵立冬摆了摆手,强装镇定,“可能是在开一个重要的保密会议,不允许开机。”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也这样对别人解释。
不等他放下手机!
咣!
贵重的木门被一脚踹飞。
两枚闪光弹扔了进来!
一众商人和赵立冬狐疑的看向了扔进来的物件。
这是什么鬼东西?!
咣!
爆闪!
刺耳的爆鸣!
下一刻,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闯入,赵立冬等人跪在地上,耳鼻溢出鲜血,所有人捂着眼睛,剧痛的翻滚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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