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勇溜出来后,再不敢与钱继渊见面,立刻收拾行李开溜。
他十分后悔,这个城市,每条街道,每个角落,都像是自家的庭院,过去做个偷儿与警察躲猫猫,过得十分滋润,一直以来他为自己订下规矩,只偷不抢,更不会杀人,这样即使被抓刑期不会长。没想到轻易中了钱继渊的圈套,落得个丧家狗结局。
漫漫逃亡路,不知何处是尽头,一想到这里,他陷入了巨大沮丧之中。要不要去见钱继渊,不能见,现在无论如何不能见他,立刻逃跑,一分钟都不能停留。
去哪里?
此前有个表姐边玉芬找过他,让他做掉她丈夫。
表姐在一个县城开一个小型服装厂,丈夫高晓光嗜赌如命,还经常打她,他们曾经离婚复婚,二人分分合合,边玉芬想甩却甩不掉他,几次联系石小勇要帮她做掉丈夫,石小勇没有理睬。
现在那个地方应该是个不错的去处。
他不敢坐火车汽车,要离开这里,必须选择一种交通工具,如果坐出租,一上车就会留下痕迹,自己有辆破桑塔纳,是绑架钱林同时用的,案子做完后扔在市区郊外的一个民房里,那个房子是个同监室友的家,主人常年在外打工,房子一直空着,经过协商,他将车子停在那院子里,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开,石小勇决定试一试。
夜间十二点左右,他悄悄来到那里,在村口观察了许久,感到并无异样,才大模大样走了过去。
他翻进院子,车子安然停在那里,他卸下车牌,打开车门,点火,车子“轰”的一声启动,还真不错。
石小勇驾车出村,此处已是郊外,已经远离了公安卡口,他还是有些慌张,将车牌卸下,夜间一般不会遇上交警盘查,明天早上就能赶到表姐那里。
这是条沿海国道,两边布满了化工厂,虽是夜晚,路上的危化品车一辆接着一辆,石小勇的心稍稍安顿了些,如有警车突然出现,他就立刻将车向身边的这些车辆撞去,这些车一不小心就会造成泄露甚至燃烧,他只要制造一起交通事故,就可扰乱警察的行动,趁乱逃跑。
他不断打着远光灯,目光紧紧盯着远方。
“啪啪啪”远光灯里,没有子弹,只有苍蝇一样的车子的蠕动。
石小勇突然出现在边玉芬面前。
边玉芬比他大一岁,风韵犹存,但脸上却是十分憔悴的样子。
“表姐,你还和高晓光在一起吗?”
边玉芬点点头。
“你们现在感情好吗?”
“好什么好,他一直在赌,昨天还向我要钱,我不给他,他就狠狠打我,我现在生不如死。”
“表姐,你真的想对他下手?”
边玉芬点点头。
“表姐,这事我帮你做了,我也没退路了。”
“小勇,你说要多少钱?”
刚才边玉芬女人优雅的步子从门厅方向走过来时,石小勇认真地看着她,在温馨幽暗的灯光下,她的身姿仿佛一个剪影,走动起来像水草似的袅袅飘拂。当她的的脸恰巧从吊灯下经过,瞬间被那一团光晕照亮。他立刻被那张熟悉的脸孔震动了,脑子里一阵轰鸣。
她还有丰韵。
“表姐,钱是小事,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边玉芬从他的脸上看到贼溜溜的目光,她会心一笑,眼皮翻上去迅速地瞟了他一眼,心里有一份偷窥的紧张和喜悦。
“小勇,你帮姐出了这口气,不管你什么要求,姐都答应你。”
他们之间各自心怀鬼胎,这样的眼神碰撞是难免的。
他们迅速滚到一张床上。
他偷过各种东西,如今他要偷一个女人。
把这个女人偷到手,以后就安安生生过日子,可这个女人又要他杀一个人。
杀人,一想到那个夜晚,哑铃砸向蔡红芳的脑袋,他的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仿佛是一种病,如今这病如影随形,他会莫名地颤抖起来。
“你这吊男人,什么还没做就抖成这样。”
他的牙齿都在打颤,“咯咯”作响。
他是个偷儿,做贼先练胆,贼胆包天那可不是说着玩儿。
可做小偷与杀人是两码事情,做贼是偷人钱,杀人是偷人命,那命就要索债,它也要偷你一会,它偷你的胆儿,而胆儿这东西才是你吃饭的家伙。分明身上的胆儿让人偷走了,如今就是偷一回这女人就要瑟瑟发抖,生怕她男人突然出现在面前。你要杀他,他就不会杀你?或许在你没动手前,你已经在他的刀下做鬼。
边玉芬是个聪明女人,知道他怕,你怕什么?是怎么混过来的?怕成这样,不要怕,帮我做了他,我这一切都是你的,以后我俩在一起过日子。
她的脚搭在他的大腿上,她双手握住脚掌,在他面前抠着她香喷喷的脚丫子。
她脸上有颗美人痣,她的心机尚不能支撑她的生活,这样的女人容易将眼前的一切弄得混乱不堪,仅仅是走投无路,她才会如此倚靠他,显然她的肩膀靠过来,将全身的重量压向他。
目光的焦点渐渐清晰,那只脚是那么白皙、细嫩、修长,指甲上涂着玫红色的蔻丹,还点缀着几粒璀璨的晶粒,显得如此漂亮性感。
“你帮我杀了他,我会用一辈子来报答你。”
“这不是让西门庆杀武大郎吗。”
“高晓光比那个武大郎坏多了,一个女人嫁给武大郎,能忍的女人会将日子忍下去,可高晓光这样的男人,吃喝嫖赌还打老婆,哪个女人能忍得下。”
“那你们就离婚。”
“他用刀子威胁我,要杀我全家。”
显然高晓光是个狠人。
这事能干吗?不能干也得干,你现在像丧家犬一样,只有这个女人处能让你容身。
他不由得低下头去俯视她的脸,她趴睡在被子下,给他的是枕头上的左脸颊。
他记得她的眉毛本来没有这么长,现在眉梢画得弯弯的,眼睫毛微微上翘着。
他的目光又移向她的大腿,她身子趴在床上,整个大腿暴露在被子边沿,丰满浑圆的大腿是她身体最有优势的部位。
女人也是个巨大的东西,有时她能铺天盖地,战胜一切。
她往往在他的睡梦中悄悄进来,而早晨他醒来的时候,她已无影无踪。他拥着她的身子,构思着干掉那个男人的细节步骤。
“你也不要怕,只要你做得干净利落,别人是不会怀疑的,高晓光经常外出赌博,在外欠债,已经挨过好几次讨债人的打,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别人怀疑不到你我。”
她领着石小勇潜入他们的家。
要侦察一下,有过上次杀人的经验,石小勇显得熟门熟路。
当然他不敢掉以轻心,一不小心就要上人套路。
这女人会不会给他套路,比如她已经有外遇,你杀人是在替她扫清障碍,杀完人后她立刻报警,让你吃官司挨枪子。
他用手机录下了与这女人的整个策划过程。
日久生变,说干就干。
要选择一个高晓光醉酒的时机动手,高晓光是个吃喝嫖赌样样在行的主儿,所以很快将这个机会送上。
这天边玉芬告诉他,他又醉了。
石小勇准备好工具,脚套头套。
他潜入边玉芬家中。
那些窗帘应该拉上?现在要不要先拉上窗帘,不行了,这样会弄醒他,他醉了,人醉酒状态有的是大醉,整夜不醒,有的是蜻蜓点水一样,他的酒量如何,今晚喝了多少,他是大醉还是微醉,会不会突然醒来,他觉得这一切都没搞清楚。
他的思维出现了混乱,自杀了钱慕尧、蔡红芳后,情绪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经常失眠,记忆力,反应力都在下降,这样不好,一起案件就将整个人废了吗?
他在走廊前驻足,此时月光打出他的侧影,那样的清晰。
石小勇审视着自己的身影,就像审视这世界上最不可测的东西。
影子比人更加的沉稳镇定,它从不表现出惊惧混乱,影子是月亮对人的一次馈赠,在地上它是一幅画,它在地上看你,任何时候它都知道你的去向和目的。
他蹑手蹑脚地上楼,慢慢靠近高晓光卧室的门,侧耳倾听。
里面有轻微的呼吸声,耳中全是自己扑通扑通的沉重心跳。
他用边玉芬的钥匙打开房门。
石小勇蹑手蹑脚向高晓光房间走去。
不要慌,这次仅仅是上次钱慕尧案的一次复演,而且上次是对付两个人,这次是一个人,一个醉汉。
只要这次得手,我就可以在这里娶妻生子,居家过日子,再不去做那偷鸡摸狗的活儿了。
可他的身子莫名地颤抖起来。
你个吊男人,你抖什么,你怕了?他告诫自己镇定。
那个人距你咫尺之遥,一个唾手可得的机会,你难道要放弃。
他让自己镇定下来。
步子聚焦着全身的力量和勇气,许多时候步子分担了我们的内心世界的喧嚷嘈杂,步子像个净化器,它消除了一切杂音,狮虎鼠猫都能很好地做到这一点,但人却是个差等生,许多重大的使命败于脚下的步子,作为一个资深的偷儿,他本来能将这个动作完成出高质量,胜过狮虎鼠猫百倍,但今日的脚下发飘,他的额头已经沁出汗来。
他终于走到高晓光床头。
可突然,石小勇别在腰间的锤子突然掉到地上。
“哐”地一声,那是金属的撞击声,夜间听起来尤为清脆响亮。
“谁?”高晓光被惊醒。
石小勇显然慌乱起来。
不要慌,立刻将那把锤子从地上捡到手。
这该死的锤子,牢牢地别在腰间,怎么会掉下来的呢?
那瞬间他有转身逃跑的念头,但他还是定了定神,你慌什么,他已经醉了,你手上有家伙,还怕对付不了他,他止住了脚步。
他举起铁锤朝高晓光打去,可铁锤落下时,正好高晓光身子侧向一边,躲过这重重一击,锤子打在他一只胳膊上,高晓光“啊”地叫了一声,连忙坐起,见面前有个人拿着锤子打他,连喊“救命”。石小勇有些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只有一锤将他打死,彻底制服,但高晓光身体却显得十分灵活,他从床上跃起,顺手从床头拿起一个不锈钢暖水瓶抵挡,只听“呯”地一声巨响,锤打在保温瓶上,瓶胆炸裂,高晓光举着瓶壳向石小勇打来,又趁机夺下他的锤子,石小勇一看不好,今晚低估了形势,他竟然不是高晓光的对手,转身逃跑,在楼梯上脚下又滑了一下,翻滚下去,好在他平时长期锻炼,经历过各种险境,当高晓光举锤打过来时,石小勇一个翻滚鱼跃,起身后从楼梯上跳了下去。
高晓光继续高声呼喊救命。
石小勇已经冲到门口,就在他准备打开大门时,门却被人打开,原来邻居听到呼喊声,迅速冲了过来,正与石小勇相撞。
“杀人啦,快抓住他。”高晓光在身后高喊。
邻居却是部队复员军人,体能极佳,飞身一脚将石小勇踹倒。
石小勇被押至派出所,起初他闭口不言,但对他的通缉令早已经出现在派出所的民警手中,简单比对,就知道今天捞到一条大鱼。
终于,石小勇出现在郝比面前。(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