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分明是接上了他昏死前那句没骂完的话,这是气坏了,连遗言都是骂她的。
荆白练脸上的红晕还未彻底散去,这会儿看着对着她骂的秦骧岳,无端生出一股自己是一个负心汉,在欺负了美人后,提上裤子不认人的荒谬感。
她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懊恼。
秦骧岳一脸的生不如死,眸光盈盈,透着倔强。
荆白练对上他的脸,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移到了那被蹂躏得发红的唇瓣。
那里不知何时已经破了一小点伤口,像嫣然的花瓣上沾染着一点鲜血,旖旎又野性。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现在自己的目光有多放肆无礼。
完全被美色支配的她,一时竟忘了将理智拉回来,她甚至顺着那嘴唇,滑下了少年莹白的锁骨。
早上时,自己还曾见过他的...
脸上腾地一下红了个透顶,从耳根一路烧到脖颈。
烧的她心痒难耐,也将她从游离的状态烧了出来。
“醒了,世子您终于醒了。”众太医三三两两的都挤到榻前,企图一睹这奇迹。
老太医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把脉的手一直未从秦骧岳腕间离开:“脉象虽弱,但生机已续,好啊,好啊...”
定柯是坐在地上又哭又笑,星羽立在旁边像在看一个傻子。
基本上所有人都被秦骧岳吸引了注意力,除了他本人。
秦骧岳虚弱地喘着气,眼神绕过前面快要堵成一面墙的众人,目标明确地钉在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站在榻边的荆白练身上。
那眼神复杂极了。
自己被她所救的意外有之、劫后余生的欣喜有之、被轻薄的羞怒有之。
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他艰难地抬起没受伤的手,指了指殿门方向,声音很轻,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嗓子里蹦出来的。
“出、去,看、见、你、就、心、口、疼…”
荆白练:“……”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看着秦骧岳那副明明快要疼死还要驱赶她的样子,所有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最终,她在静默中对着老太医抱了抱拳,快步退出了这热得人浑身难受的朗轩殿。
夜色如墨,玉蟾独明。
朗轩殿上檐角的兽吻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白练站在月光下,手中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小刀。
......
养心殿。
寅时,灯只点了零星几盏。散在冰冷又昏暗的殿中,聊胜于无。
庆隆帝只披着一件明黄常服,端坐于御案之后,他闭着目,一手扶在太阳穴处,半边脸由此掩藏在烛火的阴影中,压抑又沉闷。
李昭与敏嫔母子二人,规规矩矩地跪在下面。
敏嫔在皇帝养神时,想轻轻地动一下腿。
养心殿的地砖都是上好的大理石做的,又硬又冷。
她的皮肉本就嫩,这么一跪早烂了。
却不妨,上座的人突然轻哼一声。
她连忙再次跪好,纹丝不动。
皇帝的声音幽幽传来:“愚蠢至极,孤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皇帝的声音一如之前,并没有很大。
此刻,却像带了火的鞭子,狠狠抽在李昭脸上。
“朕让你娶荆白练,是看中她身后三十万荆家军,是让你借此收拢兵权,不是让你像个市井泼妇一样,用这等下三烂的手段去毁了她。”
“如此不懂孤的用意,枉费孤替你筹划。”
敏嫔最见不得儿子被为难,况且她是真的瞧不上荆白练。
是故,哪怕明知有错,嘴却比脑子更快:“陛下,昭儿他端方持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龙子凤孙,岂是荆白练那种满手血腥、粗鄙不堪的沙场屠妇配得上的?她爹娘死绝,家族男丁都死光了,一个孤女,日后能给昭儿带来什么助力?现下荆家,全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寡妇,一个个粗鄙不堪,又懂什么朝堂规矩,后宫体统?让她做皇子妃,简直是对昭儿最大的羞辱。”
李昭也连忙磕头,声音带着哭腔:“父皇,儿臣知错了,可那荆白练,她…她毫无女子柔婉,凶悍无状,儿臣实在难以忍受…”
“难以忍受?”
皇帝怒极反笑,指着李昭道:“朕看你就是蠢,毫无大局观,先把人娶回来,等兵权一收,架空她不是轻而易举?到时候,你是要她生,还是要她死,要她病故,还是要她失德,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用得着在万寿节上,众目睽睽之下,闹得如此难堪?”
李昭对今日的事已然是懊悔不已,这会儿更是抓住了机会,赶紧就坡下驴道:“是,儿子愚笨,哪有父皇半分深谋远虑。”
他这句话本是诚心诚意地拍自己父皇马屁,可偏偏这事儿手段过于不光明。
一个九五之尊,为了兵权,不惜对自己的股肱之臣使如此下作阴险的手段。
深谋远虑四个字听来便带了浓浓的嘲讽之意。
秦隆帝眉头皱紧,恍若突然发现,这往日里宠爱的儿子竟如此蠢笨,连句合时宜的话都不会说。
心中对他的厌烦便添了几分。
“做事不知力度,鼠目寸光,这次做得如此明显,漏洞百出,你让朕怎么保你?朝野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还有漠北那边,你当秦啸天是死人吗?”
一提到漠北,敏嫔又找到了开脱的理由。
她抬起泪痕遍布,极为憔悴的脸,眼中蓄起了柔情。
只是眼神有多柔和,说出的话便有多怨毒:“陛下,秦骧岳自打被送进京来,那秦啸天就不管不顾的。他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您倒可借悲痛之名,让他再送新的孩子来。算起来,秦骧岳的幼弟,今年也有五岁了。”
庆隆帝嘴角抿成了一条线,眼神虚虚实实,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惜因为烛火很暗,敏嫔又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皇帝的神情。
她早知今晚皇帝或许会召见,故意穿的素净柔弱,本想博几分皇帝的怜惜。
但她似乎没考虑到,脏污只有沾染在白纸上是最明显的。
她穿的越是素净,便让她算计越发明显。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自己的枕边人是如此城府深沉的。
敏嫔却并未察觉到皇帝的忍耐快要耗尽。(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