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智被赵富贵安排好后。
很快就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儒衫。
虽然料子普通,但穿在身上,却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洗去了脸上的血污与酒渍,也洗去了过去十八年的颓唐。
镜中的人,面容依旧清瘦。
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却燃着一捧能将这乱世烧穿的火。
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就投入到了“师爷”这个角色中。
“来人,备笔墨纸砚!”
“将我之前所言前两策,立刻誊写成告示,张贴全城!”
“赵富贵将军,还请您拨一队人马,随我去查抄八家罪证,另派一队,随我去城中粮仓!”
他发号施令,条理清晰,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
那些刚才还对他不屑一顾的亲兵,此刻看着这个前一刻还在地上打滚的酸秀才。
竟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齐声应诺。
县衙后堂,再次变成了临时的指挥所。
只不过,这次主事的人,换成了李伯智。
赵锋站在一旁,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心中颇为满意。
李伯智忙得脚不沾地,却忽然停下脚步。
转身对赵锋深深一揖:“将军,伯智有一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说。”
“我等如今,已尽占历阳。下一步,是该竖旗称王,还是……”
赵锋看着他,淡淡一笑。
走到那幅简陋的地图前,手指在历阳、全椒、韬光三县的位置上轻轻点了点。
“墙,要修得高高的,让谁也打不进来。”
他又指了指地图上代表田地的位置。
“粮,要屯得满满的,让弟兄们永远饿不着肚子。”
说完,他收回手。
目光深邃地看着李伯智,“至于名头那种东西,不着急。”
“手中有粮有兵,名头暂时不要,又有何妨?”
“此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九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李伯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呆立当场,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他读了半辈子书,自诩通晓古今。
却从未想过,有人能将争霸天下的精髓。
用如此简单直白的三句话,说得这般透彻!
这已经不是什么计策了。
这是阳谋!
是堂堂正正的王道!
李伯智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看着赵锋的背影。
眼神从钦佩,到敬畏,最后化作了狂热的崇拜。
雄主!
这才是真正的雄主之姿!
什么屠戮名门,什么残暴不仁。
在这样的大略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伯智……明白了!”
李伯智再次叩首,这一次,是发自肺腑的五体投地,“将军深谋远虑,伯智拍马难及!我这就去办!”
他转身离去,脚步比之前更加坚定,也更加匆忙。
李伯智要将将军的宏图,用最快的速度,变成现实!
……
夜幕降临。
乔家大宅,已经彻底换了主人。
白日的血迹被冲刷干净,破碎的门窗也已修补。
宅子太大,赵锋只命人清扫出了主院和几个偏院,挂上了“将军府”的牌匾。
晚饭时分,赵锋却没有在自己的书房用饭。
他提着一个食盒,独自一人,走向了府邸最深处的一座偏院。
这里,住着他最重要的俘虏。
大乾军神,韩定国。
院门口,十名最精锐的亲兵持刀而立。
见到赵锋,齐齐行礼。
赵锋推门而入,一股浓郁的酒肉香气扑面而来。
只见院中的石桌上,摆着烧鸡、肘子,还有一壶好酒。
一个须发皆白,身形魁梧的老者。
正坐在那里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
他身上没有镣铐,穿着干净的绸衫。
除了不能离开这个院子,过得比许多富家翁还要滋润。
赵锋没有虐待他。
一个活蹦乱跳,精神矍铄的韩定国,才是最有价值的筹码。
当然,若是明日交换人质时。
他得知自己的女人受了半点委屈,他不介意当着小军神的面虐待老头!
“韩公,胃口不错。”
赵锋将食盒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席地而坐。
从里面拿出两只酒碗,倒满了酒。
韩定国啃着鸡腿,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赵锋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端起酒碗。
拿起一只肘子,也大口吃了起来。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两个男人咀嚼和喝酒的声音。
一顿饭,酒足饭饱。
韩定国扔掉手里的骨头,擦了擦嘴。
终于正眼看向赵锋,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审视和不屑。
“小子,老夫若是你,就不会拿几百个妇孺来换我。”
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难道我韩定国,一个大乾的国公,三军的统帅,还比不上那些个累赘?”
“至于你的女人……哼,成大事者,何患无妻?”
赵锋笑了。
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烧起一团火。
“韩公这是在教我,什么叫‘慈不掌兵,情不立事’?”
他放下酒碗,目光直视着眼前的老人。
身上那股一直被刻意收敛的悍匪之气,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迸发出来。
“我赵锋一生行事,讲究的就是一个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朝廷不仁,视万民如草芥,我便起兵伐之!何错之有?”
“至于你……”
赵锋嘴角一咧,露出一个充满野性的笑容,“我能擒你一次,就能擒你七次!”
七擒孟获?
那是地球的典故!
韩定国自然听不懂这个典故。
但他听懂了后半句,勃然大怒!
一个二十出头的黄口小儿,竟敢扬言能擒他七次!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放踏娘的臭屁!”
韩定国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一巴掌拍在石桌上,震得碗筷叮当作响:“竖子狂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要在此羞辱老夫!”
他戎马一生,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
看着老头暴跳如雷的样子,赵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悠哉悠哉地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慢悠悠地坐下。
说出了一句让韩定国直接愣在当场的话。
“其实,国公勿怒!”
“在下今日前来,是想说。”
“我也可以谈!”
“我也可以爱大乾!”
韩定国:“???”(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