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阳城外。
帅帐之内,气氛凝重。
一根带着暗红色血迹的箭矢,被凌仓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赵锋面前的帅案上。
箭杆上,绑着一卷小小的竹简。
“主公,城里射出来的。”
凌仓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
赵锋的目光从地图上的“曲阳”二字移开,落在那根箭矢上。
他没有立刻去拿,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抹已经干涸的血色,眼神幽深。
帐内,烛火轻轻跳动。
将他的影子投在身后的舆图上,如同一尊沉默的山。
过了片刻,他才伸出手,将竹简解了下来。
随着竹简缓缓展开,一股混合着墨香与血腥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字如其人!
上面的字迹。
笔画间透着一股刻意模仿的刚劲,却掩不住骨子里的轻浮与张扬。
【反贼赵锋亲启:
闻尔一介泥腿,竟敢兴兵作乱,窃据州郡,实乃天地不容之猪狗!
今日本公子奉天子之命,前来讨贼!
尔所遣之使,名为刘承,实乃无胆鼠辈。
见我天兵神威,当场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痛陈尔之罪状,乞求本公子饶其狗命。
本公子念其尚有几分人样,本欲收为犬马。
奈何其言语之间,多有不堪,竟敢提及长公主殿下名讳。
殿下金枝玉叶,岂是尔这等贱民能妄议的?
本公子已将其与一众随从,当场格杀,以儆效尤!
赵锋,我知你已兵临城下。
给你三日时间,跪于城前,自缚请罪。
本公子或可留你一具全尸。
若敢负隅顽抗,待城破之日,我必取你头颅。
当作战功,献于陛下!
哦,对了。
听闻你颇为勇武,本公子也想见识见识。
若能活捉了你,定将你那颗不怎么灵光的脑袋,制成夜壶,以供赏玩!
大乾平叛先锋,魏不器,字!】
信很短。
帐内一片死寂。
赵锋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心中一个念头冒起。
魏不器?
当朝宰相魏玉道之子?
他将那卷竹简,轻轻地放在了桌案上,推向凌仓。
凌仓拿起竹简,一目十行地扫过。
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
“砰!”
他一拳砸在旁边的兵器架上,震得上面的长刀嗡嗡作响。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魏不器是何东西?竟敢如此辱我主公!”
凌仓气得浑身发抖,“刘承校尉乃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岂会跪地求饶?这竖子,简直是颠倒黑白,无耻至极!”
一旁的赵大牛见状,急得抓耳挠腮。
“这上面鬼画符似的写的啥玩意儿?给俺也念念!”
凌仓强压着怒火,咬着牙,将信上的内容用最粗俗直白的话转述了一遍:“那城里的小白脸说,刘承兄弟跪地求饶被他杀了,还骂主公是泥腿子,说……说要拿主公的脑袋当夜壶!”
“操他娘的!”
赵大牛一听就炸了,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起自己的开山斧,“俺现在就去!一斧子劈开那乌龟壳,把那小王八蛋的卵黄给捏出来!”
他吼着就要往外冲,却被凌仓一把拉住。
“冷静点!不要误了主公大事!”
帐内,凌仓和赵大牛怒火冲天。
几个闻讯赶来的校尉也是个个义愤填膺,叫骂不绝。
唯独赵锋,依旧静静地坐着。
他没有说话,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但帐内的温度,却仿佛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下降。
原本跳动的烛火,不知何时已经凝固了,光线都变得僵硬起来。
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岳般的威压,从赵锋身上弥散开来。
他的天赋【鹰眼】与【感官追猎】。
在极致的愤怒下,被动地催发到了顶点。
一瞬间,帐内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凶龙盯住了。
那股冰冷、暴虐、纯粹的杀意。
如同实质的钢针,刺得他们皮肤阵阵生疼,连灵魂都在颤栗。
虽无帝王之名,却有龙相之怒!
叫骂声戛然而止。
赵大牛那庞大的身躯,也僵在了原地,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主公……主公此时的样子,太可怕了!
那不是愤怒,那是一种比愤怒恐怖千百倍的,绝对的、冰冷的死寂。
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已变成了可以随意碾碎的尘埃。
许久,这令人窒息的威压才缓缓收敛。
赵锋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却让每一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传令下去。”
“令工兵营,日夜赶工,打造攻城槌、云梯、井阑。”
“两日之后,天亮时分,攻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每一个人的脸。
“此战过后,曲阳城中所有资财,我只取八成。”
“剩下两成,犒赏三军,全体将士,平分!”
“喏!”
众将闻言。
先是一愣,随即胸中一股热血轰然炸开!
主公这是动了真怒了!
更是下了血本了!
两成资财,分给全军!
这得是多大一笔财富!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城头,将那不知死活的魏不器撕成碎片!
就在此时,帐帘猛地被人掀开。
一名负责在外围警戒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悲愤与惊惶。
“报——!”
斥候的声音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将军!主公!”
“曲阳城头……城头之上……”
赵锋的眼神猛地一凝。
斥候抬起头。
脸上泪水和泥土混在一起。
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悲伤而扭曲变形。
“刘承校尉,和随他进城的十位兄弟……”
“他们……他们的头颅,全被挂在了城墙上!!”(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