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热气的大海碗,从绿袖手中飞出去,泼出的热汤,直朝阮槿面门袭来。
幸好她有所防备,电光火石间,手指猛拽身侧梁衔羽垂在桌下的桃粉纱袖,借力侧身一旋。
“刺啦!”
那碗老鸭汤竟全数泼在梁衔羽后背,烫得她倏然起身。
“啊啊啊!好烫!娘!好烫!”
薄纱被浸染到几乎透明,露出后背被烫红的大片皮肤。
反观阮槿早已退开半步,裙角分毫不染。
“羽儿!”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阮安宁三魂没了七魄。
她万万没想到,阮槿身手如此敏锐,竟然就这么躲了过去,还误伤了羽儿!
阮安宁忙查看女儿伤势,见没烫到脸,明显松了口气。
等看到女儿后背原本莹白如雪的皮肤,浮起大片狰狞的赤红,又倒吸一口凉气。
混乱中,阮老夫人喊了句:“快用凉水冲洗伤口,赶紧涂烫伤药!”
丫鬟婆子手忙脚乱将人带下去,阮老夫人和阮棠急忙跟上前。
正厅内,审讯还在继续。
阮安宁恶狠狠望向阮槿,怒喝:“你为何要躲?要不是你,羽儿不会受伤!”
阮槿失笑:“趋利避害是本能,我又不是傻子。你有功夫诘责我,不如好好问问这个办事毛躁的婢女。”
绿袖慌作一团,跪地求饶:“姑奶奶饶命,奴婢不慎脚滑,不是故意的!”
阮安宁恨不得用眼神将绿袖撕碎:“没用的东西!把这个贱婢拉出去痛打四十板子!”
绿袖惊恐不已,大喊:“大姑娘救我,大姑娘救我!”
阮槿双目沉沉:“四十板子死不了,顶多落个半身不遂。衔羽表妹若留了疤,你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赔。”
绿袖满脸震惊,似乎没想到阮槿这么绝情,心中原还有些愧疚,此刻全没了。
“大姑娘!奴婢是替您办事,您不能卸磨杀驴,不保奴婢啊!”
阮安宁心中惦记女儿伤势,却不得不唱完这场戏:“慢着!这丫头说什么?”
钱氏站起身:“死丫头满嘴胡吣,烫伤了主子还狡辩,你做错事,跟槿儿何干?”
“大姑娘不仁,别怪奴婢不义!”绿袖手脚并用,爬到阮安宁脚边,冷眼望向阮槿,“姑奶奶,我家姑娘白日见过您后,回去骂了您许久,说您外嫁女上门打秋风,还说您嘴毒心狠不要脸,这才想了个法子报复您。”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金簪,“这是大姑娘收买我的金簪,事情若办成,还有额外奖励。”
钱氏惊呼:“这确实是槿儿的簪子,槿儿你……你好糊涂啊!”
一句话定了阮槿的罪。
“阮槿!我撕了你的嘴!”阮安宁借机报复,保养得宜的指甲又尖又利,直朝阮槿面门而来。
今天就是划,也要划烂贱人这张脸!
云织扑上前抱住阮安宁的腰,又一脚踹在绿袖身上:“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一直待在主子身边,从未听她提到半句姑奶奶,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大姑娘?”
说着,朝虎威将军的方向跪下:“老爷,奴婢看得真真的,那碗热汤是朝着大姑娘泼过来的,绿袖见奸计没得逞,才转头污蔑大姑娘!大姑娘是无辜的!请您明察!”
虎威将军看看眸色赤红要吃人的妹妹,又看看气定神闲的阮槿,脑子跟浆糊一样。
阮槿缓缓转过身:“父亲,三年前,您怕祖母年纪大了腿脚不便,特地给慈安堂的地板做了防滑处理,这件事怕是连祖母都不知道。不巧,我是知情人中的一个。”
钱氏和阮安宁神色骤变,下意识低头看脚下的地板。
“说得不错,当时的工匠还是槿儿找来的。”虎威将军瞬间理清头绪,怒指地上的婢女,“你说是大姑娘指使,她怎么会用脚滑这种一戳就破的拙劣借口!”
绿袖慌乱之下,视线望向钱氏。
钱氏握住茶杯的手有些无力,棋差一着,但也不是穷途末路。
“槿儿是个聪明姑娘,能想常人不能想,老爷也常说,她不走寻常路。”
稍稍一点拨,阮安宁立即接话:“这丫头心思刁滑,没准就是拿准了二哥心理,故意的!”
虎威将军眉头皱紧,也不是没可能。
阮槿对父亲的左右摇摆习以为常,冷眸盯着绿袖:“我且问你,祖母院中这么多婢女伺候,你是我的丫头,哪轮到你端菜?老鸭汤是母亲准备的,我事先并不知情,又如何设计今天这出?
还有!用膳的座位有规矩,我一直坐在母亲身旁,怎么今天这么巧,单留了上菜的位置给我?”
“绿袖,是哪个蠢货指使的你,撒下这个处处是漏洞的谎!”
阮槿的眼神锐利似刀,几乎字字砸在绿袖身上,令她两耳轰鸣,抖若筛糠。
虎威将军倏然起身,脑子难得清醒。
布菜的人是钱氏安排的,老鸭汤是钱氏准备的,就连位置……
内宅混乱,钩心斗角,无一日安宁。
钱氏被丈夫看得心慌,阮槿字字不提她,句句都在点她,这个祸害,为什么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她到底是什么煞神转世!
“拖走!拖下去打四十板子!”虎威将军发了话。
阮槿慢悠悠道:“父亲,四十板是惩罚她伤害表妹,她陷害女儿,偷女儿发簪,又怎么算?”
虎威将军脸色铁青,眸光冰凉望着绿袖。
“贱婢绿袖,以下犯上,偷盗财物,污蔑主子,拖下去,打死算完!”
绿袖吓呆了,直到被人拖下去才放声痛哭:“老爷饶命!夫人、夫人救我……”
“堵住她的嘴!再让本将军听到一个字,统统杖毙!”
行刑的嬷嬷吓得赶紧用布堵住绿袖的嘴。
闷棍声一下接着一下,刚开始还能听见绿袖的呜咽,后来再也听不到了。
折了个婢女,钱氏并不可惜,刚才丈夫怀疑她的眼神,更让她心惊。
不由对阮安宁起了抱怨,都是她想的好主意!
偷鸡不成蚀把米!
阮安宁悔死了,原先对阮槿厌恶,在看到女儿受苦的瞬间,化成恨意。
阮槿,你好得很!
人不会永远走运的!
一场晚宴不欢而散。
阮槿没吃几口,回去路上拐道去了趟厨房,想着带点吃食回凌烟阁。
厨房没人,厨娘们估计躲懒去了。
阮槿却听到窸窸窣窣,嚼东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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