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到儿子后背温热的小身子时,鹿小满的心疼又翻涌上来,比刚才更甚。
她侧头看了眼躲在身后的儿子,小家伙正怯怯地望着她,眼里还蒙着层水汽。
那道红痕像根刺,扎得她眼眶发热。
她没能第一时间护住儿子,现在看着他缩在自己身后的样子,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泡在苦水里。
商临渊想要开口解释,鹿小满已经霍然起身,因为动作太急,沙发垫被带得滑落一角。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却努力克制着没有歇斯底里。
只是声音里的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石子,又硬又沉:“你答应过会照看好小蹊的!商临渊,我问你,小蹊被人掐着脖子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愤怒使她失去了大半理智,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是她儿子的亲生爹地,可他却允许他的女人派人凌辱自己的儿子!
这也是第一次,她忘记了商临渊是什么身份,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
这三个字像颗裹着蜜糖的石子,猝不及防地在商临渊心湖里炸开。
以往她总是怯生生地叫“商舅舅”,明明他只比她大五岁,却被这声称呼圈在长辈的框架里许多年。
原来被她这样连名带姓地叫着,竟像是初春冰层裂开的第一声脆响,带着点微疼的新奇,让他莫名地想再听一次。
此时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在鹿小满发梢镀上层金边,那些总是垂着的睫毛此刻扬着,像只炸了毛的小兽。
见商临渊不语,她以为对方心里是在犹豫,在衡量利弊。
积压的心疼和愤怒在此刻彻底爆发,却被鹿小满死死框在理智的边缘:“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女人,就别让她出现在我们面前,更别让她有机会对鸣蹊下手!”
陆鸣蹊被妈妈陡然升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小手紧紧攥住她的衣角。
鹿小满感觉到儿子的担心,心头一软,弯腰将他揽进怀里,掌心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她抱着鸣蹊转身要就,走到沙发尽头时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过来。
“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欺负我儿子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商临渊看着她们母子消失在大门口,手里还捏着那根用过的棉签。
碘伏的气味钻进鼻腔,竟让他想起很多年前,某个雨夜,也有个女孩这样睁着清澈的眼睛,问他“你会保护我吗”。
脖颈处的灼痛还没消,鹿鸣蹊靠在母亲肩头,偷偷回头看了眼那扇紧闭的门。
刚才蜀黍说“绝不包庇”时,眼神好像有点难过。
坐上车后,鹿鸣蹊想了想,还是帮商临渊说了话。
“妈咪,这件事不怪蜀黍,是那个坏女人的错,你不要生蜀黍的气好不好?”
鹿小满没有回答鹿鸣蹊的话,她轻轻地将儿子抱在膝上。
“很疼对不对?”她担心问,缓缓伸出手去碰触了一下那道红痕。
怀里的小人儿忽然动了动,大概是扯到了伤口,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鹿小满的呼吸瞬间停滞,低头就看见鸣蹊飞快地抿紧嘴,把后半声痛呼咽了回去,生怕被她发现。
愧疚像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对不起……”她的声音突然碎了,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鸣蹊的衣领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让你一个人待着的。”
她不敢去想那个陌生人的手指收紧时,鸣蹊是不是吓得闭紧了眼睛。
他那么怕黑,平时走夜路都要攥着她的衣角,那时身边没有妈妈,只有一个面目狰狞的陌生人,他该有多绝望?
鸣蹊被鹿小满的眼泪吓了一跳,小手慌乱地去擦她的脸:“妈咪不哭,鸣蹊真的不疼。”
他的掌心带着奶味的温热,擦过她冰凉的脸颊时,像块烙铁烫在皮肤上。
她把脸埋在儿子柔软的发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她想起自己无数次在心里发誓,要让小蹊这辈子都活得无忧无虑,可现在,她连最基本的安全都没能给他。
“是妈咪没用。”她哽咽着,一遍遍地重复,声音里的绝望几乎要溢出来,“妈咪没保护好你,是妈妈的错……”
鸣蹊似懂非懂地拍着她的背,小奶音带着哭腔:“妈咪没错,鸣蹊不怕。”
可他越懂事,鹿小满的心就越疼。
对商临渊的怨越深。
楚烟报复她,伤了小蹊,都是因为嫉妒她和小蹊的存在。
如果不是商临渊识人不清,这么多年留着一条蛇蝎美女在身边,小蹊又怎么会被伤到?
有那么一刹那,鹿小满有一股冲动,想将这一切真相都说出来。
楚烟只不过是一个冒领她,成为商临渊身边女人的恶心骗子!
那一晚商临渊身边的女人,是她鹿小满。
一旦真相大白,楚烟会被商临渊抛弃。
但自己却有可能失去儿子小蹊。
商临渊心里的人是那个叫“蔓蔓”的女人,即便他为了小蹊跟她在一起,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可让她放弃跟儿子在一起,她绝做不到。
所以,最后一丝理智让她忍住了。
但她绝对不会放过楚烟那个女人!
医院里。
楚烟猛地将手背抽回来,输液针头被带得歪斜,回血顺着透明的管子往上爬了一小截。
她指着护士的鼻子,声音尖锐骂道:“你是不是眼瞎?扎个针跟杀猪似的!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让你们院长开了你!”
护士吓得脸色发白,攥着止血带的手微微发颤:“楚小姐,您的血管确实比较细……”
“细?我看是你手抖!”楚烟扬手就想掀翻旁边的治疗盘,手腕却被人攥住。
楚玉堂吊儿郎当地倚着门框,腕上的金表在惨白的灯光下有些晃眼:“行了妹妹,跟个小护士置气不是掉价吗。”
他得意地挑眉:“大哥刚才可是去帮你出了口恶气,那小野种……”
说到这里他故意打住,就想让一向瞧不起自己的妹妹主动问他。
楚烟听他这语气,心里却是“一咯噔”。
她这个哥哥几斤几两,能做成什么事,她比谁都清楚。
每次只要不连累她就万幸了。
“你做什么了?”楚烟刚要问细节,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两名穿警服的人走进来,亮证的动作干脆利落。
“楚玉堂先生,有人指控你涉嫌故意伤害,请跟我们走一趟。”(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