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的对话框再没亮起过。
林希把那句“真实的影子”放大又缩小,盯着屏幕上的字迹看了足有半小时。手机屏幕的光映得她眼底发涩,心里像被塞进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胀。
“说不定他就是随口应和呢。”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边缘。上次作协聚餐,新来的实习生怯生生地说不会剥虾,楚墨二话不说就拿过她的餐盘,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虾壳,三下五除二就剥好一只,还笑着说“多吃点,小姑娘太瘦了”。
他对谁都这么好,温柔得像春日里的风,吹过她,也吹过别人。
林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碎发落在额前,痒痒的。她点开文档想写点什么,可光标在屏幕上晃了半天,跳出来的全是楚墨的影子——
他喝咖啡时总会先吹三下,睫毛随着动作轻轻扇动,像停着只小憩的蝶;他笑起来右眼尾有个浅浅的梨涡,只有在说“你写的这个情节好可爱”时才会浮现;他改稿时习惯用红色水笔,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和他说话的语调一样温和。
这些细碎的瞬间,像散落在时光里的糖,她都悄悄捡起来,藏进了夏栀和沈砚的故事里。
文档里的夏栀正在给沈砚点外卖,手指在屏幕上犹豫片刻,还是在备注栏里敲下“不要香菜,葱多放些”。林希盯着这行字笑了笑,上次和楚墨约着改稿,她亲眼看见他把碗里的香菜一根根挑出来,像在完成什么精细活。后来每次点外卖,她都会下意识地多嘴问一句“要避开香菜吗”,他总会愣一下,然后笑着说“好啊”。
她继续往下写,写沈砚在书展上看到本夏栀提过的旧书,特意找摊主预留下来;写他记得夏栀对芒果过敏,连点奶茶都要反复叮嘱店员“绝对不能加芒果酱”;写他把两张美术馆的门票,悄悄夹进夏栀常看的那本《月亮与六便士》里。
写到夏栀发现门票的瞬间,林希的指尖顿住了。
上周她生日,楚墨拎着个牛皮纸包来敲门。里面是本精装的《小王子》,烫金的书脊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她翻开第一页时,两张淡蓝色的美术馆门票掉了出来,日期正是她前阵子在朋友圈念叨“有空想去看”的那个周末。
“知道你喜欢那个画家的展,”他当时站在玄关,耳朵尖有点红,“刚好看到有票,就……”
她当时只顾着尖叫着抱他的胳膊,说“楚墨你太懂我了”,根本没注意到他低头时,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笑意。现在想来,哪有什么“刚好看到”,分明是他把她随口说的话,都悄悄记在了心上。
林希吸了吸鼻子,眼眶有点发热。她抬手抹了下眼角,继续敲键盘:
“夏栀捏着那两张门票,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烫金字迹。票根边缘有点卷,像是被人揣在口袋里捂了很久。她跑到窗边,看见沈砚的车还停在楼下,他正靠在车门上打电话,侧脸在夕阳里柔和得像幅画。
她拿出手机,想发消息问‘是不是特意为我留的’,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万一他说‘是多出来的票’呢?万一他说‘朋友不去了才给你’呢?那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最后她只发了句‘门票收到啦,谢谢,刚好那个周末有空’,连个表情都不敢加。发送完就把手机扔到床上,跑到镜子前看自己的脸——果然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楼下的车迟迟没走。夏栀扒着窗帘缝隙偷偷看,看见沈砚对着手机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他低头回消息时,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层温暖的金边。”
林希对着屏幕里的文字,忽然轻轻笑了。她给楚墨的消息,和夏栀发的几乎一模一样。而他当时回的那句“那周末见”,后面跟着个星星眨眼的表情,现在想来,那语气里的雀跃,藏都藏不住。
也许,他并没有她想的那么难懂。也许,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并不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林希保存文档时,窗外的月光刚好爬上来,落在桌角那本《小王子》上。她伸手摸了摸封面,仿佛还能摸到那天他递书过来时,指尖残留的温度。
心里那团浸了水的棉花,好像悄悄变轻了些。(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