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尘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幕,有些不解。
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感觉到了危险。
他下意识地躲到了阿香的身后,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角。
“别怕。”
阿香拍了拍他的手背,想给他慰藉,却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慌乱。
怎么办怎么办?
斗鹅冤的说辞,上次已经用过了,这次该用哪个?
孟姜女哭长城?那戏文怎么说来着?
就在她搜肠刮肚,在脑海里回想着话本,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慵懒中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声音,从食肆的房梁上传了下来。
“我说,你们能不能快点?要打就打,要抓就抓。日上三竿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众人大惊失色,齐齐抬头望去。
横梁上,不知何时,竟斜躺着一个黑影。
只见那人一身利落的夜行衣,在这大白天里穿着,反而显得格外扎眼。
他的脸上也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桃花眼。
此刻正微微眯着,像一只吃饱了犯困的懒猫。
眼神里透着三分不耐,七分倦怠。
他的一条腿悠闲地晃荡着,一只手,还捏着一根什么禽类的骨头。
这难道就是连日来,搅得风禾镇鸡犬不宁的那个,专偷食物的飞贼?
王寡妇眼尖,率先叫出声来:“我的腊鸭!那就是我的腊鸭腿!”
这下,人赃并获了。
这个搅得全镇人心惶惶的飞贼,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而且,瞧他这副德行,哪有半点做贼心虚的自觉,分明是在吊儿郎当地看戏。
张巡检的脸,火辣辣地疼。
他刚才还信誓旦旦地指认阿尘是贼。
结果下一秒,真凶就从天而降,还是用这种攻击力为零,羞辱性极强的方式。
“贼!大胆的毛贼!”
他恼羞成怒,一指房梁,声嘶力竭地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他就是那个飞贼!兄弟们给我上!抓住他!”
衙役们如梦初醒,嗷嗷叫着就往上冲。
有的去搬桌子,想叠罗汉爬上去;有的直接抽出腰间的钩索,奋力往房梁上甩。
一时间,小小的食肆里鸡飞狗跳,桌椅倾倒,乱成了一锅粥。
吃瓜群众们纷纷赶紧退开。
然而,房梁上的黑衣人,却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指尖一弹,那截啃剩的鸭骨不偏不倚,正中那衙役所持的钩索。
“啊!”
衙役一声惨叫,腕上一麻,钩锁脱手而出。
那钩锁在空中打了几个旋,眼看就要朝围观群众飞去。
那黑衣人又是屈指一弹,一道寒光精准地击中钩锁,使其倒飞回去,恰好缠住另一个衙役的脚踝。
当是时,那衙役正在手脚并用,爬上桌案。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拉,重心失衡,整个人就这么从桌子上摔下来,砸倒了一片人。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黑衣人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真当自己是个看戏的。
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连时间好像也被定格在这里。
这么明着来的暗器,都没人能招架得住,跟变戏法似的,也太诡异了。
风禾镇何时来了这般人物?!
张巡检慌了神。
他知道,就凭自己和手下这群酒囊饭袋,别说抓人,不被对方当猴耍就不错了。
虽然明显已经被耍了。
阿香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这个人是谁?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要在这时候现身?
一个有如此身手的人,如果想逃走,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更不可能被这些衙役发现。
他主动暴露自己,只有一种可能:
他是故意的!
故意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张巡检要把阿尘带走的时候。
他是在帮他们?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连阿香自己都觉得荒唐。
一个偷遍全镇的贼,会好心帮她一个开食肆的小厨娘?
图什么?
图她家的饭菜好吃吗?还是在……图阿尘?
“你是什么人?”张巡检色厉内荏地喊道。
他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躲到了衙役们的身后。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在官府面前造次!可知该当何罪?”
“何罪?好怕怕哦。”黑衣人终于懒洋洋地坐了起来。
他盘着腿,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巡检,倦怠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
“我是扔块骨头伤人,还是丢个瓜子行凶?”
“你偷了别人家东西!”
那黑衣人点点头,“嗯,有道理。那这位大人,贼都跑你头顶上老半天了,你还忙着空口冤枉一个只知锅碗瓢盆的弱女子,和一个只会干饭的傻子。”
“你说,是你的罪名比较大,还是我的罪名大呢?”
张巡检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黑衣人“你你你”了半天,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好了好了,别你你你我我我的,”黑衣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东西是我偷的,也是我吃的,咋滴?”
“你们居然把本大爷做的事,说成这么个小厨娘和傻大个都能做到?”他理不直气也壮,言词间竟有些义愤填膺,“这是看不起谁呢?!”
难道,这才是他现身的真正原因?
就在众人有些哭笑不得之际,黑衣人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把东西,天女散花般往下一撒。
“叮叮当当。”
一阵清脆的响声,只见几块碎银子和十几枚铜钱,像下雨一样,落在了那些失主们的身边。
“行了,这是赔给你们的。”
黑衣人拍了拍手,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钱货两讫,只多不少,以后别再为这点小事去烦官府了,他们挺忙的。”
说完,他也不看下面目瞪口呆的众人,身形一晃,化成一缕轻烟,就要从后窗飘走。
“站住!”
张巡检终于回过神来。
今天要是让这飞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他这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两名机灵的衙役正要追上,却发觉自己根本迈不开腿。
那是两枚铁蒺藜,精准地钉在他们的鞋尖。
稍有偏差,便要见血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
而那个始作俑者,早已趁着这片混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句随风飘散的轻笑。
“不劳各位相送。下次记得给我留碗猪肚汤,要加白胡椒的,谢了啊。”
……
一出闹剧,洗清了阿尘的嫌疑。
却坐实了阿香窝藏飞贼。(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