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醉仙楼,自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那人继续阿谀奉承道。
“还是掌柜的厉害,这么一套打下来,不出三日,那小娘们儿就得乖乖上门,把方子献上来。”
“献上来?”钱掌柜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我改主意了。她让我这么麻烦,还弄只鹅搞得我那么狼狈。我若只是要个方子,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那你打算……”
“我不仅要她的方子,我还要她的店,她的人!我要让她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对方一惊,“掌柜的,您的意思是……”
“后巷里不是刚死了个乞丐么?”钱掌柜慢悠悠地吩咐道,“去,找个由头,就说那乞丐喝了阿香食肆的荔枝酿,中毒死的。”
“高啊!”
“然后,你再安排几个人,去闹,去报官。只要闹大了,那张巡检就是再想和稀泥,为了他自己的乌纱帽,也得先把店封了,把人抓进大牢。”
“然后,可就是我们的天下了。”钱掌柜笑得越来越狰狞,“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无权无势,进了那吃人的地方,是圆是扁,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高!实在是高!”那人听得两眼放光,“死无对证!一了百了!”
钱掌柜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夏雨听得眼神微眯。
身为刺客,他自己也干过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可为了一张酒方子,就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毁掉一个无辜的姑娘。
那没问题。
但问题是,这姑娘还管着他的饭。
那就是很大的问题了。
毕竟,保住饭碗,是每个蹭饭人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他身形一动,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阿香食肆。
自从上次荔枝酿大获成功,阿香的脑子,就一直都在围着荔枝转。
她已经构思了好几道新菜式。
什么荔枝炒肉、酸甜荔枝、荔枝甜汤……
可被钱掌柜这么一招釜底抽薪,眼见着今年是做不成了。
说来也怪,这几天生意一清淡,连带着这两名伙计,也开始放飞自我。
三天两头不见人影。
夏雨也就算了,本来就是个挂名的。
现在竟然连阿尘,也跟着成天往外跑。
正烦恼着,却见阿尘回来了。
“阿香,这个给你。”
他笑得很开心,将手里的东西,塞进阿香掌心。
有些扎手。
低头一看,竟是两枚荔枝。
只是这两枚,却跟往常所见的有些不太一样。
别人都是万绿丛中一点红,这个倒是万红丛中一圈绿。
“这个好吃,阿香你快尝尝。”
阿尘推了推她的手,催促道。
阿香沿着绿线拨开红彤彤的果壳,一枚水润多汁的果子入口,竟是比寻常荔枝还要更美味。
不同于桂味的甜腻,这两枚荔枝的甜味清冽悠长,咽下去后,喉间还有回甘。
如果,改用这个做荔枝酿……
“阿尘,你这两颗,是哪家叔叔还是伯伯给你的?”
“都不是,”他指了指后山的方向,“那里,有好多好多。”
“那里,就是那里?附近是哪户人家,或者其他什么标识么?”
阿尘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形容怎么走,那个地方七拐八弯的,还得蹦上跳下。
至于什么标识?
杂草,荔枝树,蓝天白云。
他索性直接拉起阿香的手,往镇子后面无人踏足的山里跑去。
这后山,风禾镇的人向来只敢在外围活动,采些野菜菇子什么的。
再往深处去,据说有吃人的妖怪出没,路也难走,所以大家都不去。
阿尘却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即使偶尔找不着北,他也只是抬头看看天,单着眼比划比划手势。
然后就跟变戏法似的,又能笃定地前进了。
走过比人还高的茅草,穿过荆棘丛的缝隙。
两人终于来到一处被藤蔓和峭壁遮掩的山坳前。
那是一片不大的山谷,谷中生长着十几棵古树。
墨绿的树冠上,缀满了无数红艳艳的果实,正是阿尘带回来的那种,带着一圈绿线的奇特荔枝。
“这是……荔枝?”
阿香从未见过如此高大、如此古老的荔枝树。
记得师父曾说过,荔枝中以“挂绿”为尊。红中带绿,绿丝环绕。
看来就是眼前这种了。
这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钱掌柜能买断镇上所有果农的荔枝,他还能买断这深山老林不成?
这哪里是什么野果,这分明是她的救命稻草!
两人开开心心吃了个痛快,又摘了满满一大筐。
不觉已是落日时分。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走。
阿香一时不慎,脚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脚下一崴,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阿尘见状,忙扔下背上的果筐,过来细细察看。
“应该没伤着骨头,但不能再走了,得去水里泡一下。”
阿香愣愣地看着阿尘,“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唔……怎么知道……这不是就跟,吃饭睡觉一样,是自然而然的么?”
阿尘也很疑惑:为什么简单的事情,阿香会讶异于自己竟然知道。
但这不重要。
他背对着她蹲了下来,道,“我背你。”
阿香有些犹豫。
“上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
阿香迟疑着,趴了上去。
他背上她,单手拎起一筐荔枝,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原来,被人背着,是这样的温暖……
小时候,她最羡慕的,就是看着别人家的父母,带着孩子出来玩。
父亲会把孩子高高地扛在肩头,或者背在背上。
那时,也一样小小的她,总是在一旁偷偷地跟着,心里默默地想着,要是自己也有家人就好了。
她的父亲,会不会也这样,高高兴兴地背着她出去玩呢?
那会是什么样感觉呢?
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
宽阔的背脊,坚实而可靠,像大山一样,能隔绝世间所有的风雨,令人心安。
想着想着,眼眶竟有些发热。
“阿尘……”她忙收敛心神,“刚才你找路的法子,是不是行军的时候学的?”
她记得,夏雨曾说,阿尘是个逃兵。
虽不知道北边的战事是个什么情形,但她知道,逃兵回家,会连累家人。
会不会就是这个原因,所以他的家人,至今还没有音讯呢?(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