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县衙对面,长明客栈。
待左立打听清楚消息后,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
锦衣青年坐在客栈三楼窗前,眺望远方:“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左立脑子里组织了片刻语言,道:“殿下,今日宁远县的风波,起源于一军中的百夫长,林枫。”
“林枫乃是宁远县双水村百姓,因官府‘娶妻参军’之政参军,当了一兵卒,从此扶摇直上,不到一年便成了百夫长。”
锦衣青年不是旁人,正是当今皇帝的弟弟——秦王朱玉。
秦王朱玉寄情于山水之间,早年间喜欢常服私下游历山川。
如今奉命巡边,也一如之前并未大张旗鼓。
朱玉闻言来了兴致。
“有趣,要靠‘娶妻参军’才能娶上媳妇的小子,不应该有什么背景,他如何晋升的?”
左立想了想,说道:“林枫参军不到半个月,奉命守备长兴村,一战便领着两个新兵和几个村勇,杀北蛮鞑子五人。”
“其中还包括一个野狼部的百夫长,所以林枫被破格提拔为甲等兵卒。”
秦王朱玉很是惊讶:“第一战就能斩野狼部百夫长?这林枫是个天生参军的料不成?继续讲!”
“后来北蛮老王故去,小王子继位,对边关发起进攻,林枫镇守黄龙寨,几乎全歼双倍于己的敌军。”
“不止如此,林枫还从三仙寨借了十人,支援大小石寨与大小石村,从北蛮的猛虎部手里救出了好些姑娘、妇人。”
“林枫趁夜,夺回了大小石寨,因为这些功劳,被破格提拔为百夫长。”
左立还将林枫剿匪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秦王朱玉。
秦王朱玉啧啧称奇:“能杀北蛮鞑子,能剿匪安民,这林枫还真是个人才,县衙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左立的脸上笑容消失,犹豫片刻,说道:“这事儿关系到司宇司大人。”
“司宇?”秦王朱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司尚书家的儿子?他怎么了?”
左立将搜集到的消息,事无巨细告诉了朱玉。
从林枫搜查矿场开始,到王家欲杀人灭口,又到双方在县衙对峙。
说来有趣,左立短时间内就将消息搜集得完整,全仰仗宁远县的百姓。
这事情的前因后果,百姓中流传甚广,就像有人亲自在现场,然后故意将消息散播出来一样。
朱玉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喃喃自语。
“皇兄命本王巡边,本王本想安安生生的巡视一圈。”
“不过既然遇上了,不能不管,明日且看这出大戏如何发展。”
“若真有不公,本王不介意帮司尚书好好管教管教他的宝贝儿子。”
……
翌日,提刑按察使司的回复,比赵勤想象中要快一些。
临近黄昏快马送回信件,简单的一句话:按察使大人卧病在床,此案由宁远县衙审理。
县衙后院,赵勤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发出一阵绝望的哀嚎。
“哎呦!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
赵勤想把难题扔给提刑按察使司,结果难题又被送了回来。
查,这案子关系到司宇的亲信,搞不好火会烧到司宇身上。
人家司宇是兵部尚书的宝贝儿子,京城户部都能说得上话。
得罪了司家,他赵勤这辈子别想升迁。
可若不查,李成梁能善罢甘休?
李成梁可是魏国公府出身,也不是赵勤能得罪起的。
县丞刘开在一旁苦着脸,劝说赵勤。
“大人,事已至此,您看开一点吧,这案子总归要审理下去。”
“下官瞧着时辰也不早了,要不,咱开堂审案?”
赵勤脸色铁青,没好气地说道:“审?怎么审?本官现在是里外不是人!”
一想到必定得罪一方,自己日后的日子无法升迁,比杀了赵勤还难受。
“要不?本官装病?”
赵勤病急乱投医,连装病躲避这种馊主意都想出来了。
刘开刚要说话,夏言匆匆赶到:“大人,出事了!”
赵勤听到夏言的话,已经没什么波澜了。
“出事了?还能出什么事?天塌了?”
夏言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不,是县城和周围村镇的百姓来到县城里,声援林大人,要求彻查大案!”
什么?!
赵勤瘫软的身子骤然坐起来,道:“谁!是谁将他们组织起来的?罪大恶极!”
夏言苦笑一声:“大人,是宁远军中这两日休沐的兵卒,您知道宁远军里有很多咱们宁远县的儿郎,他们得知林枫检举朴家、王家,还有郑阜之后,纷纷站出来声援,还从村里镇里拉出一大批百姓。”
“如今就连县城里的百姓也云集响应,就堵在咱们县衙外面呢!”
赵勤愣在原地整整十几息时间没动弹。
他扶着额头身子摇晃,吓得夏言、刘开赶快上前扶住了赵勤。
“大人?您没事儿吧?”
“大人,保重身体呀!”
赵勤欲哭无泪,颤声道:“保重身体?本官恨不得天上打雷,劈死本官算了!”
赵勤没等来老天落雷,反而等来了更坏的消息——司宇、张正到县衙外,与百姓起了冲突!
赵勤得知消息后,顾不得当缩头乌龟,急匆匆往县衙外赶去。
宁远县衙,正门。
“砰!”
司宇的护卫一拳打在一个百姓的脸上,打得那百姓仰面倒地,吓得周遭人连连后退。
“都给我听好了!”
司宇环视四周的百姓,冷哼一声:“哼!再敢无理取闹,拦着本官的路,别怪本官不客气!”
这时,一个一身着粗布衣的青年搀扶着被打倒的百姓起来,与司宇对峙。
“司大人,你凭什么打人?我是宁远军中一兵卒,今天来可不是无理取闹!”
“我要问问司大人,这些年你到底从军粮、军械里面吞了多少好处?”
“你送来的军粮不是陈米就是发霉的米,军械也是质量差得厉害,还不如我们县里的铁匠铺呢!”
青年的话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陆续走出好几个兵卒质问司宇。
监察御史张正见状,伸手指着那些人怒喝。
“尔等既然是军中人,就该清楚规矩,无凭无据诬陷朝廷命官,是要担责的!”
“本官乃辽东监察御史,谁敢再胡言乱语,本官保证将他下狱!”
随着张正一通吓唬,将兵卒们吓得不敢再说。
可四周百姓可不管那么多。
一妇人站出来说道:“监察御史?大人,您监察了谁?就说我们县里吧,朴家、王家干了多少坏事儿?”
“强取豪夺不少,放印子钱弄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有一件您管了吗?”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说道:“大人啊!我等草民不是无理取闹,草民们是想让大人您看到我宁远县的民心民意。”
“王家、朴家做了太多坏事,他们还勾结北蛮人,北蛮人比狼都狠,请大人不要徇私,还我们一个公道吧!”
“不然,老朽就算拼上这把老骨头,也要为那些受害的百姓求个公允!”
司宇的怒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
他司宇作威作福多年,什么时候被一群贱民威胁过?
“好,你们不让开是吧?别怪本官心狠!”
司宇阴沉着脸,怒吼道:“动手!给我打!再敢拦路,就给我打死他们!”
司宇与张正的护卫当即动手,将拦路的百姓打得人仰马翻。
白发老者悲呼一声:“大人!大人啊!您当真不顾民意吗?大人!”
司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戾色:“民意?什么民意?我就是民意!打!”(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