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卡在岩缝里,摩擦出一串火星。
我背对着风,蜷身滚落,乌恩的躯体压在我肩上,沉得像一块冷却的铁。
雪谷的风割在脸上,带着金属的腥气。
落地时左脚崴了一下,骨头发出轻微的错响。
我没敢迟疑,立刻摸向内袋。
红绳还在,黑晶隔着布料发烫,像一块刚从炉膛里捞出的炭。
我抽出袁大头,轻轻在掌心一枚枚抚过。
三枚都在旋转,方向均为逆时针,速度也完全相同。
这不是磁场偏移,是这地方的规则变了。
我咬牙把铜钱塞回去,抬眼扫视四周。
雪谷两侧是陡峭岩壁,风从头顶的裂口灌下,卷着碎雪打旋。
正前方,一根半塌的图腾柱斜插在冻土中。
柱身镌刻着古老的彝族图纹,断裂处露出内部青铜内芯。
柱底地面凹陷,刻着一圈星轨纹路,线条深浅不一,像是被人反复描摹过。
纹路边缘泛着微光,蓝得不自然,和黑晶的震频完全同步。
我解开红绳,把黑晶塞进乌恩怀里。
他体温高得反常,隔着衣服都能烫到皮肤。
但呼吸微弱,脉搏若有若无。
黑晶一离身,我右眼的重影立刻淡了些,头痛也退了一截。
我甩了甩头,从夹克内袋抽出匕首。
用刀尖挑开掌心,让血滴在星轨纹的交叉点上。
血没渗进石缝,反而顺着纹路流动,像被什么吸着走。
三秒后,整圈纹路亮起,蓝光一闪即灭。
和金手指里看到的画面,分毫不差。
不是幻觉,这地方,确实存在。
我盯着图腾柱底部的石龛,里面什么都没有。
但就在黑光熄灭的瞬间,我眼角余光扫到柱子背面。
岩壁无声裂开一道缝隙,宽度刚好够人侧身通过。
缝隙内壁光滑,像是被水流冲刷多年,表面浮着一层暗红色矿物结晶。
我扶起乌恩,把他往肩上扛。
刚起身,左手小指断口突然刺痛,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
我低头看,断面皮肤发紫,血管凸起,像有东西在皮下爬动。
我没时间管它,一脚踹向缝隙入口。
岩壁内是条密道,比外面暖得多,空气里有股陈年香料混着铁锈的味道。
两侧石壁嵌着彩色壁画,颜料鲜艳得不像千年遗存。
左边第一幅绘着怒海翻涌,巨浪如山倾覆,一叶青铜古船缓缓没入深渊。
船首立着九道身影,皆覆傩面,衣袂在狂澜中猎猎不动。
右边画着一群鲛人被锁链拖上岸,四肢钉在木架上,头顶星图流转。
我用匕首尖刮下一点颜料。
刀尖刚触到画层,血就从刮痕里渗出来,顺着壁画往下流。
我猛地缩手,可已经晚了。
金手指轰然启动,画面闪现。
一间密闭青铜室,四壁刻满星轨。
中央一只巨鼎盛满黑水,水面漂着半片龟甲。
一个少女被浸泡在鼎中,双眼紧闭,锁骨下方的纹身像活物般游动。
她耳垂挂着半枚龟甲,和阿依慕的一模一样。
鼎外站着三个穿长袍的人,手持罗盘,低声念诵。
三秒后,画面断裂。
我跪在地上,喉咙一紧,吐出一口带血丝的唾液。
右眼视野完全黑了,左眼只能勉强分辨轮廓。
我咬破舌尖,用痛感压住眩晕,手指死死抠住匕首柄。
不是巧合,阿依慕不是偶然卷进来的,而是被选中。
我撑着墙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壁画还在渗血,血珠沿着纹路汇聚,最终在第三幅画下方凝成一行古彝文:“星坠之女,鼎中三日,血启归墟。”字迹浮现三秒,随即被石壁吸收,消失不见。
我掏出手机,打开录音。
再触碰壁画,血纹重现,文字再次浮现。
录音波形图上出现一段极低频波动,像是有人在极远处低语。
我反复听了几遍,杂音中隐约有个女声在重复一个词。
“归墟......归墟......”
我把录音存进加密文件夹,从内袋取出乌恩给的羊皮残片。
地图上三条路径,两条标了终点,一条空白。
我用匕首尖比对,空白路径的走向和密道完全吻合,终点正是图腾柱位置。
更关键的是,路径末端画着一枚半龟甲符号,和壁画里少女耳垂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阿依慕是钥匙,她的血能打开归墟。
我收起地图,继续往前,密道尽头是个圆形石室。
约莫十米宽的圆形地面,镌刻着一幅庞大的星图。
纹路幽深,与阿依慕背上悄然浮现的那幅图案如出一辙。
星图中央有个凹槽,形状像鼎足。
我蹲下身,用匕首探了探凹槽深度。
三指宽,底部有细小凹点,排列成北斗七星状。
我正要伸手,左手小指突然剧烈抽搐。
断口处的皮肤裂开,一滴漆黑的血珠落在星图之上。
血珠缓缓滑落,朝着北斗第七星的方向移动,最终静止。
星图亮了,蓝光从第七星开始扩散。
整幅星图逐点点亮,最后汇聚到中央凹槽。
光芒持续了五秒,随即熄灭。
我凝视着那滴黑血,它并未渗入星图,反倒在表面铺开,如一层薄幕,仿佛正在悄然铭刻着某种信息。
我撕下一块烟盒铝箔,盖在血膜上。
铝箔背面立刻浮现细密划痕,像是被无形的笔写过。
我揭开一看,是三组数字:37.48、112.23、2024.9.23。
经纬度?时间?
我盯着那串数字,脑子里突然闪过金手指画面里那个持罗盘的男人,他念的不是咒语,是坐标。
我收起铝箔,重新检查星图。
凹槽边缘有磨损痕迹,不是自然风化,是被人反复放置东西留下的。
我摸向内袋,黑晶还在发烫,但频率变了。
不再是和星轨共振,而是和那串数字的节奏一致。
有人在用坐标激活九鼎残图,时间是2024年9月23日。
我站起身,把乌恩重新扛上肩。
他体温依旧高得吓人,但心跳稳定,和黑晶的震动同步。
我走向石室另一侧的出口,刚迈步,左手小指又是一阵剧痛。
我低头看,断口处的皮肤正在缓慢愈合。
新生的肉呈青灰色,像被青铜浸染过。
我用匕首尖划了一下,没流血,只渗出一缕黑雾。
这地方,正在改写我的身体。
我甩了甩手,抬脚跨过门槛。
出口外是条向上的石阶,阶梯两侧立着八尊青铜人俑。
每尊都缺了右手,掌心朝上,像是在等待什么。
人俑脚底刻着和通道相同的黑纹,但纹路中心嵌着细小的龟甲碎片。
我数到第七尊时,黑晶突然剧烈震动。
我停下,盯着那尊人俑,它的左手,正缓缓抬起。(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