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新糊的油纸窗棂,在陈家静室内洒下温暖的光斑。
一张宽大的硬木符桌摆在静室中央,上面铺着裁剪好的灰黄色符纸。
旁边是盛放灵墨的青瓷小碟和一支笔锋聚拢、灵光内蕴的符笔。
陈青崖坐在桌旁,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局促。
粗壮的手指捏着那纤细的符笔,仿佛捏着一根烧红的铁条,额角都渗出了细汗。
他面前摊开着一张绘制清洁符的图谱,线条极其简单,只寥寥数笔勾勒出一个代表涤荡污秽的符文轮廓。
虽然这张符箓没什么作用,但却是符箓初解中最基础、灵力运转也最平和的入门符箓。
“心神沉静,引一丝灵力,要稳,要匀,如山间溪流,不可急躁。”
陈星河站在他身侧,声音平稳地指导着。
他拿起一张符纸,亲自示范。
只见他指尖灵力微吐,符笔饱蘸灵墨,手腕悬空,动作行云流水。
笔尖落下,一道灵光随着墨迹流淌,在符纸上勾勒出简单却蕴含韵律的线条。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一气呵成。
符成瞬间,微弱的灵光一闪而没,一张下品清洁符便静静躺在桌上。
“二哥,你这手……真是神了。”
陈青崖看得眼热,咽了口唾沫,也学着陈星河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努力摒弃杂念,调动丹田内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注入符笔。
笔尖落下,沾墨。
他全神贯注,手臂肌肉紧绷,如同在搬动千斤巨石。
然而,他越是努力想控制那丝灵力平稳输出,笔下的线条就越是滞涩、扭曲。
灵光在笔尖明灭不定,时而黯淡,时而又因控制不住力道而猛地一亮,墨迹也随之或枯或溢。
嗤啦!
灵力一个不稳,符笔下的符纸猛地窜起一小簇火苗。
瞬间将半张符纸连同那歪歪扭扭的墨迹烧成了焦黑的灰烬。
“唉!”
陈青崖懊恼地放下笔,看着桌上的灰烬,眉头紧锁道:“这玩意儿,比跟铁脊山魈摔跤还难。”
“二哥,我是不是太笨了?这土疙瘩灵力,它不听使唤啊!”
陈星河看着弟弟沮丧又带着点憨直的模样,忍不住失笑,眼中却无半分责备。
“莫急,青崖,符道本就讲究心手合一,灵力流转如丝,与你的厚土培元功刚猛沉凝的路子大不相同,这非是笨拙,而是道途有别。”
他指了指陈青崖腰间的龟甲盾和放在墙角的山岳印:“你的道,在守护,在不动如山,在裂地开山。”
“这符箓之道,自有其玄妙,强求不得,能懂些皮毛,知晓其理,便于斗法时辨识应对,已是足够,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本事,在另一片天地。”
陈青崖听着二哥温和却笃定的话语,看着自己擦拭干净的手,又摸了摸腰间陪伴自己多次血战的龟甲盾,心中的那点烦躁和沮丧渐渐平复下去。
他挠挠头,嘿嘿一笑:“二哥说的是,让我画这弯弯绕,还不如让我去北坡多砸几块石头来得痛快,这符啊,还是得看二哥你的。”
陈星河很忙。
在传授陈青崖符箓之道以失败告终以后,他又想起了李含雁。
这丫头修炼到练气一层以后,修为就停滞不前了。
想来一是年纪太小,心性不定,无法领悟太深奥的知识。
二来也是缺少历练经验所致。
思索片刻后,他决定带李含雁出去转转。
夕阳熔金,将北坡靠近老林子边缘的一片疏林草地染成温暖的橘红。
陈星河带着李含雁来到了这里。
小姑娘穿着柳儿新做的碎花小袄,小脸因为兴奋和紧张而红扑扑的,紧紧攥着小拳头,一双大眼睛好奇又带着点怯意地打量着四周。
“含雁,别怕,这片林子我和你二叔清理过好几遍了,没啥大凶物,顶多有些野兔山鼠。”
陈星河放低声音,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吓人。
他指了指前方十几步外,一只正在草丛里警惕地啃食草叶的灰毛野兔。
“瞧见没?就用功法里的法子,凝神,感应你丹田里那棵小树苗,把那股暖乎乎的木灵气,想着从手心放出来,变成……”
“嗯,变成一根细细软软的藤条,去缠住那兔子的腿。”
“记住,要轻,要快,别把它吓跑了。”
李含雁用力点点头,小胸脯起伏了几下,学着功法里的姿势,伸出白嫩的小手,掌心对着那只浑然不觉的野兔。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努力回想着丹田里那股青绿色的的气息,小脸因为全神贯注而微微绷紧,口中无声地念念有词,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嗡……
一丝极其微弱的淡绿色灵光在她掌心浮现,如同初春最柔嫩的柳芽。
她猛地睁开眼,小手指向野兔,低喝一声:“缠!”
那丝淡绿灵光离手飞出,在空中颤巍巍地扭动了一下,勉强凝成一道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近乎虚幻的淡绿色光影,歪歪斜斜地射向野兔。
然而,这光影实在太弱,速度也慢的离谱。
还没碰到野兔,那机警的小家伙耳朵一竖,后腿猛地一蹬,化作一道灰影就要窜入旁边的灌木丛。
“哎呀!”
李含雁失望地叫出声,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别泄气,再来,集中精神,想着那藤蔓要快,要结实一点。”
陈星河在一旁低声鼓励。
李含雁咬着小嘴唇,倔强地再次抬起手,眼中多了几分不服输的光芒。
她屏住呼吸,丹田内那微弱的木灵力被全力调动,小脸都憋得有些发红。
掌心再次亮起绿芒,这一次,光芒凝实了一分,速度也快了许多。
嗖!
淡绿色的光影如电射出,精准地缠绕向野兔刚离地的后腿。
那光影触碰到野兔皮毛的瞬间,猛地一凝,化作几根比之前清晰许多的淡绿色藤蔓虚影,如同活物般迅速缠绕收紧。
“叽叽!”
野兔发出一声惊慌的尖叫,后腿被那几根灵力藤蔓死死缠住。
虽然藤蔓还很纤细脆弱,兔子奋力挣扎下随时可能挣断。
但这突如其来的束缚让它瞬间失去了平衡,狼狈地摔倒在草丛里,徒劳地蹬着被捆住的后腿。
“成…成了,星河叔,我抓住它了!”
李含雁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般在她小小的胸膛里炸开。
她激动得跳了起来,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眼睛亮得如同落入了星辰。
陈星河看着那几根藤蔓虚影,看着小姑娘眼中迸发出的神采,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他走上前,大手轻轻按在李含雁的小脑袋上,揉了揉。
“好样的,含雁,这才刚开始,以后啊,你的藤蔓会比这结实十倍、百倍,咱家的小仙苗,长势喜人呐。”(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