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在铺子里,三人最初见到执伞女的时候,她躲在巷子里勾着让话眠出去。
但三人都没上当。
紧接着,话眠立刻返回屋内后看到了俯身在她爹榻边的那女人。
屋内的人和屋外的人一模一样。
但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处,那便只能是分身了。
两个分身,一个被烧的只剩了妖灵。另一个就在此时默默不见了踪迹。
话眠虽不知伞妖要做什么,但她没有得逞一定会再来找她爹的。
只是她并不确定伞妖何时会来。
所以,她干脆与话永华交换了房间。
让她爹住进自己的屋子里,由白笙在屋内守着她爹。
白笙虽被暂时封住了妖力,但它好歹也是只大妖,若真遇到闯进来的人,以他的兽形也能将对方碾个半死。
再加上她的符纸,和风洛在屋子四周布下的暗线,便叫人只能出不能进。
而她自己住到了话永华的房间。
并提前在自己身上放下了符纸,又在院中设好灵咒。
符纸一燃,灵咒便立刻生效。
“你既不是我娘,又企图加害我爹,那我也没必对你太客气。”
话眠嗤笑,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那种笑,不含真情,倒像是被气笑了。
“你如果还想活,就把我刚才问你的问题,老老实实回答一遍。
不然,我就弄死你。”
这话说的顺口,她不知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威胁人。
“你的真身是这把红伞吧,如果我把这伞毁了,你觉得怎么样?”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话眠也算是把风洛的精髓学了个一二。
但红伞两个字确实有震慑到伞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从未害过你爹,我与他有情义,又怎么可能会害他。”
“你不知道?你今日仿着我娘的声音,你还敢说你不知道!”
风洛手中的线又勒紧了几分,割进了伞妖的肉中,她整个人几乎被吊了起来,细线磨着血肉,疼的她低哼了一声。
她皱紧眉,额角青筋凸起冒出丝丝汗珠,即使隔着面纱也能感受出她的痛苦。
“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模仿过你娘...”她痛苦道,“我连你娘是谁都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你...”
“你撒谎!”
风洛五指猛的一扣,线又紧了几分,在伞妖青白的皮肉里陷的更深。
血珠顺着线滑落,滴在脚下的咒纹上,发出“嘶嘶”的声音。
他声音哑了几分,像被火燎过,“若你不认识我,为何会知晓我的过去!”
伞妖痛的浑身抽搐,却挣脱不开那线,她被迫仰起头,眼角滑出一滴血泪。
“我真的不知道,我今日只去铺子里看过永华,然后...”
她忽的哽住,像完全想不起她做过什么。
“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的脸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灼烧过,生了一道疤...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风洛额角青筋跳动,可伞妖的样子不似是在说谎。
“风洛,先留她一命,她应该没说谎。”
话眠按住风洛的手腕,伞妖应该不会这么笨,白日里刚暴露,总不至于晚上又来找死。
“她这样子,倒像是也被人算计了。”
话眠对上风洛的眼睛,低声道。
“...”
风洛沉默半天,手腕一烫,片刻后还是松了手,线刚一松,伞妖便顺势跪倒在地。
她身上被那些难缠的线割出大大小小的口子,几乎没一块好肉。
“眠儿——”
稍松了口气后,一道极为虚弱的声音传进阵中。
话眠耳朵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急切的惊喜。
“爹!”
话永华披着外衫,脚步虚浮地站在光咒外,鬓角的头发白了一撮,沧桑了不少。
他身后还跟着一只雪白的九尾狐狸。
话眠脚下一转,眼眶湿润,只急匆匆朝她爹跑去。
“棉儿...”
她伸出手去搀扶话永华,却被他硬生生地错开。
话眠双手扑了个空,一时有些疑惑。
她爹这是做什么?
“对你不起,是我太贪心了,才会让你遭此一劫。”
那一声“棉儿”喊的不是话眠,而是被她和风洛困在光阵中的伞妖。
棉儿...
是棉儿,不是眠儿。
她爹从没这么叫过她。
她娘的牌位上刻着林棉,话永华一直喊的都是林棉。
是他过世的妻子,是他夜夜诉说思念的夫人。
话永华蹲下身去,取下自己身上的外衫,动作极轻的披在伞妖身上。
眼里模糊出两个人影。
“乖丫头,让她走吧。”
话眠歪过头,看到话永华的反应,也跟着红了眼。
“爹,你叫她棉儿,她是我娘吗?”
话永华表情微僵,眼中恍惚了一下,又轻轻摇头。
“不是。”
她自然不是,她不过是一把红伞而已。
话永华小心将她扶起,一双手抖的厉害,他看着伞妖身上的伤口,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加重那些伤。
“乖丫头,我知道你跟着怀安学了些捉妖的本事。
心里有大义,但今日爹也求求你,让她走吧。她没害过人,她是因为爹才会来这里的。”
话永华声音轻的像风,几乎带了些祈求。
“她不是恶妖,她呀,只是你娘生前最爱的一把红伞。”
阵中一时静了下来,连那些光咒都不再浮动。
话永华并非鹤县人,可与林棉初识却是在鹤县。
他那会也才刚刚16岁,跟着师父来鹤县收伞,但他总觉得那是件无聊的事情,便想着偷偷懒,从师父身边溜出去。
只是话永华也没想到,只那一次的出逃,却被一只纸鸢扰乱了心绪。
春日姣好,鹤县从不缺风筝的影子,可有一只却与他的紧紧纠缠在一起。
墨色的燕子纸鸢将牵着线的两人连在一起,猝不及防的,少女灵动的双眼也跟着一起撞进他心里。
“你的纸鸢真丑。”
这是林棉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话永华不在意他的纸鸢丑不丑,他被扰乱了心,一次对视便再也挪不开眼。
他只想与林棉多说说话,于是,他便回她:
“你的纸鸢也不好看,黑乎乎的像只乌鸦。”
“乌鸦?乌鸦才厉害呢,它们聪明的很,不像你的蝴蝶,只会傻傻的飞。”
后来,乌鸦和蝴蝶便再没分开过。
鹤县就此成为了他第二个故乡。(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