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名册为饵,结盟暗涌

    “抄。”一个字,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南栀子下颌微扬,视线从那刺目的书名上掠过,径直投向窗外疏朗的梧桐枝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却满含鄙夷的嗤笑:“切!”

    商晏君并不动怒,修长的手指在光洁的紫檀案面上轻轻叩击了一下,发出笃的轻响。他抬眸,目光沉静地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上,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剖析的冷静:“殿下心里再如何翻江倒海,这表面文章,总要做上一做。树过刚易折,人……亦是如此。今日陛下雷霆之怒,殿下亲见。若一味硬顶,那柄悬在头顶的‘和亲’利剑,只怕顷刻便要落下。”

    南栀子脊背几不可察地一僵。父皇那震怒欲狂、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连同“和亲南蛮”那四个淬了冰的字,再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沉默在室内蔓延,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半晌,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疲惫与不甘的叹息,从她唇间逸出。

    她终于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迟缓,将那本《女戒》抓了过来。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封皮时,她并未抬眼,只是盯着案上木纹,声音干涩地挤出两个字:

    “谢了。”

    商晏君似乎没料到会听到这个,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在他向来清冷的唇角漾开,如同冰湖初融。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臂随意地搭在案几边缘,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竟罕见地掠过一丝促狭的光:

    “哦?谢什么?谢臣方才在陛下面前替你担了‘教导不力’的罪名?还是谢臣……之前在宫外给你解围?”他顿了顿,笑意更深,带着点玩味。

    南栀子对商晏君的发问感到很不自然,但还是道:“都要感谢你!”

    “臣没听错吧?这倒真是破天荒头一遭,竟能从殿下口中听到如此‘动听’的话。”

    南栀子猛地抬头,狠狠剜了他一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谢你,是谢你刚才没火上浇油落井下石!至于那弹劾之仇——”她拖长了调子,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本宫可一笔一划都记在《仇人录》榜首呢!早晚跟你清算!”

    商晏君闻言,非但不恼,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越,在寂静的内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他顺势在南栀子对面的锦垫上撩袍坐下,姿态放松,隔着那张宽大的紫檀书案,目光炯炯地锁住她:“好,臣等着殿下清算的那一日。不过眼下……”

    南栀子将脸撇过去,嘟起嘴,“哗啦”一声翻开了手中那本崭新的《女戒》。然而,预想中那些令人作呕的“卑弱”、“顺从”、“夫为妻纲”并未映入眼帘。

    映入她眼帘的,是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人名、时间、数额,以及一个刺目的落款——无端赌坊!

    南栀子瞳孔骤然收缩!握着书册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瞬间泛白!她难以置信地又翻了两页,心跳如擂鼓——这根本不是《女戒》!这是一份详尽的赌客名单!

    她猛地抬头,惊疑不定地看向商晏君。

    商晏君脸上那抹促狭的笑意早已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静和锐利。他微微颔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入玉盘:

    “殿下手中这份,可比那劳什子《女戒》有用得多。这是殿试前三天,出入‘无端赌坊’下注的详细名录。”他目光锐利如鹰隼,精准地点向名单中一个名字,“殿下请看,这里。”

    南栀子的视线顺着他修长的手指落下——秦婉娘!

    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婉娘?那个为柳文才典当钗环、筹措盘缠的柔弱白月光?她竟在殿试前三天,出现在赌坊下注?!

    “秦婉娘,一介孤女,何来巨资押注?又为何偏偏选在殿试前三天?”商晏君的声音带着冰冷的逻辑,“她押的,是谁的‘前程’?或者说,是谁……授意她押的?”

    答案呼之欲出!

    “柳文才?!”南栀子脱口而出,凤眸中瞬间燃起熊熊火焰,之前的憋屈愤怒被一种更强烈的、被愚弄的暴怒取代。

    “不错。”商晏君肯定了她的猜测,眼神沉凝,“此乃臣追查科举舞弊案的重要旁证。柳文才,嫌疑重大。然,仅凭此份名单,尚不足以定案。赌坊背后水太深,名单来源也需保密。柳文才如今身为驸马,身份特殊,朝中盯着臣的眼睛太多,由臣出面深挖,极易打草惊蛇。”

    他目光灼灼地锁住南栀子,抛出真正的目的:“殿下身份尊贵,又与他有婚约之名,接近他,探查其府邸、书房,甚至……套取口风,远比臣方便得多。臣需要殿下相助,找出他参与舞弊、甚至买卖试题的铁证!”

    南栀子死死盯着名单上“秦婉娘”三个字,又抬眼看向商晏君那张算无遗策的脸。一股被利用、被算计的憋闷感再次涌上心头,她冷笑一声,指尖用力点着那份名单:

    “呵,商晏君!为了拉本宫入你这趟浑水,你当真是机关算尽!从太后懿旨,到今日这‘留堂’,再到这偷梁换柱的名册……环环相扣,好手段啊!”

    商晏君坦然迎视着她讥诮的目光,唇角竟又勾起那抹洞悉人心的浅笑,慢悠悠地抛出一个南栀子无法拒绝的饵:“殿下此言差矣。若揪出柳文才舞弊欺君之罪,陛下震怒之下,这桩让殿下如鲠在喉的婚约……岂非不攻自破?殿下所求,不正是退婚自由身么?”

    退婚!

    这两个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南栀子心中激起千层浪。摆脱柳文才那个伪君子,摆脱这桩让她沦为笑柄的婚约!这诱惑……太大了!

    她沉默了片刻,眼中的怒火渐渐沉淀为一种冰冷的锐利。她啪地合上那本伪装成《女戒》的名册,声音带着一丝玉石俱焚的决绝:

    “好,本宫应了。帮你查柳文才,找出证据。”她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凌厉,直刺商晏君,“但商晏君,你给本宫听清楚!此事背后牵扯的,绝非柳文才一个跳梁小丑!能操纵赌坊、买卖试题的,必是手眼通天的权贵!这案子就是滚油锅,是万丈悬崖!本宫只帮你查柳文才这条线,一旦拔出萝卜带出泥,捅了更大的马蜂窝,惹来滔天反噬……”

    她眨了眨眼,一字一顿,带着毫不掩饰的冷酷警告:

    “那是你商晏君自己选的路!是粉身碎骨还是身败名裂,都与本宫无关!本宫绝不会替你挡刀,更不会为你陪葬!你最好有命活到本宫找你清算弹劾之仇的那天!”

    商晏君看着她眼中那份清醒到近乎冷酷的疏离和戒备,非但未露怯意,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一丝棋逢对手的欣赏和了然。

    “成交。”他颔首,言简意赅。

    暮色渐染,国子监长长的朱漆回廊被夕阳镀上一层暖金,却驱不散南栀子心头那沉甸甸的算计与冷意。她步履匆匆,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刚拐过一个回廊转角,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如早就在此等候般,娉娉婷婷地拦在了路中央。南璎珞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眼底却淬着冰冷的针,声音甜得发腻:

    “姐姐散学了?妹妹可在此等候多时了呢。”她故作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南栀子,目光仿佛要穿透那身红衣,“太傅大人亲自‘留堂’教导,想必是倾囊相授,受益匪浅吧?姐姐这《女戒》……可抄出什么‘心得’来了?”那“留堂”二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

    南栀子脚步一顿,目光冷冷地扫过她那张虚伪的脸,如同看一块挡路的顽石。方才与商晏君周旋的疲惫和被算计的烦闷瞬间涌上,她连敷衍都懒得给,唇角勾起一个极致讽刺、极致冰冷的弧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呵。”

    随即,她看也不看南璎珞瞬间僵住的笑容,径直从她身侧擦肩而过。石榴红的裙裾带起一阵微凉的风,只留下两句轻飘飘、却字字如刀的话,砸在南璎珞耳中:

    “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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