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陈默就被李德全从龙床上拽了起来。按原主的规矩,皇帝卯时要练“玄元拳”,据说是强身健体的祖传功夫。他站在养心殿的空地上,看着太监们行云流水的招式,只觉得胳膊像灌了铅,腿肚子转筋——他前半生除了签字和敲键盘,最大的运动就是从办公室走到电梯。
“陛下,出拳要沉肩。”李德全在一旁念叨。
陈默学着比划,拳头刚到胸前,就被自己的龙袍下摆绊倒,“咚”地撞在廊柱上,后脑勺磕得生疼。可奇怪的是,手腕落地时竟下意识地撑了一下,那是原主体内残存的习武本能,像个沉默的保镖在护着他。
“重来。”他揉着后脑勺龇牙咧嘴,心里把设计龙袍的人骂了八百遍——这玩意儿好看是好看,走个路都能绊倒自己,哪有运动服方便?踢腿时,胯骨传来一阵酸胀,现代久坐的腰肌在抗议,可大腿的肌肉却条件反射地绷紧,稳稳地定住了身形。
“陛下这拳法学得快!”李德全拍马屁。
陈默喘着气想:快个屁,这身体在自己动,我就是个提线木偶。他瞥了眼墙角的弓箭——下周要围猎,原主是骑射高手,可他连自行车都骑不稳,到时候总不能让皇帝当众摔下马?看来得每天凌晨加练了,疼死也得练。
同一时刻,赵磊抱着一摞《大胤律》冲进礼部衙门,烟瘾突然犯了。喉咙里像有蚂蚁爬,手指无意识地在案上敲出点烟的节奏——以前改稿到后半夜,他能抽掉半包烟,可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连酒都不沾的清流,闻见烟味都皱眉。
“大人,您脸色不好?”书童递来茶水。
“没事,”赵磊含糊着摆手,眼睛却瞟向窗纸——昨夜他把穿越时口袋里剩下的半包烟藏在了假山石缝里。可这衙门里人来人往,真点燃了,怕是要被当成“妖术”抓起来。他强忍着痒,把《穿越文学研究报告》里的“审计要点”和现代公司的“财务稽查流程”揉在一起,笔尖划过纸页时,手腕突然一僵——这具身体的原主写毛笔字是悬腕,他却总忍不住想趴在桌上,跟写钢笔字似的。
“从今天起,所有账目每月抽查三成!”他拍着桌子喊,声音劈了个叉——原主是文弱书生,嗓门细,他却把编辑催稿时的大嗓门带了过来。吏员们吓了一跳,他赶紧清嗓子,捏着嗓子补了句:“务必……务必仔细核查。”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苏晴正给靖王的妹妹靖嫔送核桃酥,走着走着突然想找厕所。她夹紧腿,脸上还得挂着笑——原主是大家闺秀,讲究“淑女风范”,不到万不得已不上厕所,更别说蹲坑了。穿越这半年,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一点,以前跑业务时一天喝八杯水,厕所恨不得随身携带,哪像现在,憋得膀胱都快炸了。
“姐姐怎么了?”靖嫔看出她脸色不对。
“没、没事,”苏晴笑得比哭还难看,“就是有点岔气。” 她把核桃酥往靖嫔手里塞,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手,突然想起前几天探到的消息:靖嫔耳后那支银簪,刻着和王坤佛珠一样的私铸标记。
“妹妹在北境时,是不是常吃风干牛肉?”她故意提高嗓门,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又忘了“淑女腔”,这音量跟在保险职场喊“签单啦”似的。果然,门外的太监探头看了一眼。
靖嫔的指尖猛地攥紧帕子:“姐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觉得……那牛肉顶饿,”苏晴赶紧压低声音,腰却不自觉地往前挺——这是她跟客户谈判时的习惯,想靠气势压人,可原主的身体总爱往回缩,像只受惊的兔子。她俩在身体里“打架”,差点把手里的点心盘摔了。
告辞时,她一路小跑到假山后解决,站起来时腿麻得差点跪倒,被莲儿扶住:“娘娘慢点!您今天怎么总慌慌张张的?”
“还不是为了陛下的事操心,”苏晴顺嘴胡诌,突然瞥见廊下的月季,赶紧对莲儿说,“你看这月季枝桠乱,得剪剪——别挡了旁边的海棠,那是陛下喜欢的。” 这是暗号:“靖嫔有问题,与北境军粮有关。” 说完才发现,自己又把“剪枝”说成了“咔嚓”的拟声词,跟说相声似的。
坤宁宫里,林薇对着织锦局的账本发愁。她跷着二郎腿,脚尖还无意识地晃着,宫女刚要开口提醒,她已经条件反射地放下了——这半年来,她已经能在宫女出声前纠正姿势,只是偶尔走神时,老毛病还是会冒出来。
“把这几匹云锦绣上波斯缠枝纹,”她指着料子说,指尖划过丝线时突然一顿——这料子太滑,她总想像抓文件那样攥紧,却每次都差点扯断丝线。原主的手指纤细柔软,适合抚琴绣花,哪像她,敲键盘敲得指关节都有点粗,握绣花针跟握笔似的别扭。
“娘娘,这不合规矩吧?”太监总管犹豫道。
“规矩是人定的,”林薇拿起一匹明黄云锦,阳光透过丝线,在地上投下细碎的金光,“西域国王下个月来朝贡,就把这当国礼——告诉他,想要更多?拿香料、宝石来换。” 这话带着前公司谈判时的底气,可出口时,原主那软糯的嗓音却让气势弱了三分,她只好偷偷挺了挺胸,像穿高跟鞋时那样。
她摸了摸鬓角的珍珠耳坠,冰凉的触感让她定了定神。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现代物件”,每次摸到它,就像摸到了穿越前的自己。
养心殿里,陈默看着李德全送来的北境急报,靖王果然派了五千兵来修河堤,却在信里哭穷要二十万两军饷。他冷笑一声,把信往桌案上扔,龙袍的袖子扫过砚台,墨汁溅到明黄的布料上,像朵难看的花。
“传旨,给北境送十万石新米,”他说,指尖在地图上划过运河线,“走刚修好的河堤,让工部的人亲自押送。” 他故意顿了顿,让身体里属于帝王的威仪慢慢涌上来——这是他练了半年的“技能”,把CEO的决断力和原主的气场揉在一起。
林薇刚好进来,手里拿着苏晴传来的暗号纸条,字迹歪歪扭扭的——她还没适应毛笔,写快了就像鬼画符。“靖嫔的簪子有私铸标记,”林薇说,刚想跷腿又忍住了,“看来靖王的军粮问题,比咱们想的还深。”
陈默看着她拘谨的样子,突然笑了。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连茶杯都端不稳,现在却能一边应付后宫的明枪暗箭,一边把织锦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还有赵磊,从一开始查账手抖,到现在能面不改色地和老狐狸周旋;苏晴,碎嘴的毛病没改,却靠这“直爽”骗来了多少秘密。
暖阁的炭火烧得旺,四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歪歪扭扭的,像他们各自在身体里的挣扎。可这些挣扎里,藏着一股奇怪的劲儿——赵磊的账本越堆越高,苏晴的情报网越撒越广,林薇的织锦换来了一车车银子,他的龙袍上虽然沾了墨汁,却也渐渐撑得起这江山的重量。
“等河堤修好了,”苏晴啃着核桃酥闯进来,又忘了敲门,“咱们搞个庆功宴吧!跟公司年会似的,吃好喝好!” 她的牙上沾着点心渣,像只偷嘴的松鼠。
陈默看着他们,突然觉得这具总跟自己“打架”的身体,好像没那么难适应了。至少,它能让他站在这里,和这些带着“破绽”的同伴一起,把这大胤朝的烂摊子,一点点拾掇起来。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赵磊歪扭的账本上,苏晴沾着渣的嘴角上,林薇捏着绣花针的手上,还有他溅了墨汁的龙袍上。
花好月圆,或许还远。但至少,他们已经开始走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