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里的失踪案

    林小满是在清晨五点半敲响典当行门环的。

    她怀里的日记本用校服裹得严严实实,边角磨出的毛边蹭得手背发痒。这是她第三次来典当行了——前两次,沈砚都以"你还没想清楚"为由拒绝了。此刻她盯着门楣上"忘川典当行"的牌匾,雨水在青石板上积成小水洼,倒映着她发红的眼尾。

    "吱呀"

    门开的瞬间,冷冽的檀木香裹着潮湿的水汽涌出来。沈砚站在阴影里,月白旗袍下摆沾着星点墨迹,发间的珍珠簪子歪了半支,像是刚从什么急事里抽出身。

    "小满?"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哑,"这么早?"

    林小满把日记本往前递了递。封皮上的"平安"二字被她用红笔描了又描,墨迹晕开,像两团凝固的血:"我想好了。我要典当...典当我爸爸送我日记本的那天。"

    沈砚接过日记本时,指尖触到封皮下的凸起——是半枚断裂的玉佩。她瞳孔微缩,不动声色地将本子翻到某一页。那里夹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字迹是林小满的:"沈姐姐说,复活不是终点,真相可能会更疼。可我已经疼了三年了,疼到麻木了。"

    "你确定?"沈砚抬眼,目光像根细针,"三小时后,这段回忆会从你脑子里彻底消失。你会忘记他蹲下来给你系鞋带的温度,忘记他说'小满最勇敢'时的语气,甚至忘记...你曾经恨过他。"

    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上周在学校操场,同桌凑过来看她空荡荡的课桌:"你爸真不要你了?"她攥紧拳头没说话,指甲陷进肉里,疼得眼眶发酸。那天放学,她在巷口的老槐树上刻下"林志强是大坏蛋",树皮上还留着淡白的划痕。

    "我确定。"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就算他真的不要我,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要我。"

    沈砚没再说话。她转身走进典当行,青铜沙漏在柜台后泛着幽光。林小满犹豫着跟进去,球鞋在地上踩出湿漉漉的脚印,直到她看见八仙桌上的茶盏——里面浮着片茉莉花瓣,和王建国生前泡的茶里,那片总爱飘到她面前的花瓣,一模一样。

    "坐。"沈砚指了指对面的藤椅。林小满坐下时,膝盖撞在桌角,疼得倒抽冷气。沈砚突然笑了:"你爸爸以前也总说,疼也要忍着,不能哭。"

    林小满猛地抬头。

    沈砚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三年前的七月十五,下午三点十七分。你爸爸蹲在你家楼下的老槐树下,把你抱上自行车后座。他说'小满,今天爸爸教你骑单车'。可车筐里藏着个铁盒,里面是你妈的住院费缴费单。"

    林小满的呼吸骤然急促。她想起那天下午,父亲的自行车歪歪扭扭骑进巷口,后座的铁盒撞在她腿上,发出闷响。她当时抱怨"颠死了",父亲却笑得像个孩子:"等爸爸赚够钱,给你买带减震的车。"

    "那天晚上,"沈砚继续说,"你在日记本上写'爸爸今天摔了一跤,膝盖破了,却骗我说是不小心磕的'。而他躲在卫生间里,用毛巾捂着脸哭。"

    林小满的眼泪"啪嗒"砸在桌上。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的日记本里总夹着些奇怪的东西——半块创可贴、皱巴巴的缴费单、还有张被揉烂的电影票根,日期是他们结婚纪念日。

    沙漏倒转的声音响起时,林小满的指尖在发抖。

    光雾在半空聚拢,凝成个穿褪色工装的男人。他头发乱蓬蓬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却笑得像个孩子:"小满!"

    林小满的眼泪"刷"地砸在桌上。三年了,没人再喊她"小满"。妈妈总说"别想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学校里的小朋友说"你爸爸不要你了",可此刻,这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正蹲在她面前,伸手想碰她的发顶——和记忆里那个举着自行车后座喊"小满上来"的男人,一模一样。

    "爸爸..."她扑过去,却又不敢碰他。男人却主动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茧蹭得她手背发痒——那是修自行车时磨出来的,她记得,去年冬天他还帮邻居张爷爷修过三轮车。

    "你看,这是你三岁时画的爸爸。"男人从工装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画纸,"你说爸爸的眼睛像星星,所以画了好多小点点。"

    林小满接过画纸。纸上的男人长着圆眼睛和咧开的嘴,背景是团歪歪扭扭的彩色线条——那是她当时刚学会用蜡笔。

    "爸爸那天送你日记本,是想告诉你..."男人的声音突然哽住,"想告诉你,爸爸不是故意离开的。有人逼我还钱,说要是不还,就打断你的腿...小满,爸爸怕连累你。"

    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上周在学校看的普法剧,里面有个叔叔因为欠高利贷被追债;想起妈妈藏在衣柜最底层的催款单,上面的数字大得吓人;想起昨晚妈妈在厨房摔碎的碗,碎片里混着半张"还钱"的威胁短信。

    "可爸爸答应过我,要陪我到十八岁。"她吸了吸鼻子,"要教我骑电动车,要在我生日那天买最大的蛋糕,要...要看着我上大学。"

    男人的身影开始变淡。他急得抓住她的手腕,可指尖像穿过烟雾:"小满,别学爸爸逃避。要是以后遇到难处,要记得...要记得找信任的人帮忙。"

    "爸爸!"林小满喊出声,眼泪滴在他手背上,"我信你!我从来都信你!"

    沙漏的轰鸣声震得耳膜发疼。林小满猛地抬头,发现自己还坐在藤椅上,日记本摊开在桌上,"平安"两个字被泪水晕成模糊的团。沈砚递来一杯热豆浆,杯壁上凝着水珠,像谁刚掉的眼泪。

    "他走了?"林小满的声音哑得像破了的布娃娃。

    沈砚点头。她的目光落在日记本上,指尖轻轻划过画纸边缘——那里有道极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

    "小姑娘,"她突然说,"你爸爸的回忆里,有段被藏起来的画面。"

    林小满抬头:"什么画面?"

    沈砚打开柜台下的暗格,取出半枚断裂的玉佩。玉佩上的纹路和陈兰布包上的并蒂莲暗纹如出一辙:"三天前的深夜,有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来问起过你。他的手腕上,戴着和你爸爸一样的工牌。"

    林小满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想起昨天放学时,校门口停了辆黑色轿车,车窗摇下条缝,露出半截戴工牌的手腕——和爸爸遗落在家里的工牌,一模一样。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

    沈砚望着窗外,玉佩在她掌心泛着幽光。她想起刚才沙漏流转时,光雾里闪过的模糊影子:穿工装的男人被几个黑衣人围住,工牌被扯断,玉佩的碎片飞进雨幕...

    "小满,"她轻声说,"你想知道真相吗?"

    林小满咬着嘴唇,用力点头。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日记本封皮,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新的划痕——和沈砚玉佩上的裂痕,严丝合缝。(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这篇小说不错 推荐
先看到这里 书签
找个写完的看看 全本
(快捷键:←)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如果您认为忘川典当行不错,请把《忘川典当行》加入书架,以方便以后跟进忘川典当行最新章节的连载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