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安的声音忽然多了几分冷漠。
轻轻转身,面纱下的视线落在东方不败的身上。
即便是隔着面纱,此时的东方柏也能够感觉到面纱下那双眸子的冰冷和漠然。
“这一次留手,在下并非是想要与东方教主做朋友,此前展露出天地之势,也并非是为了单纯指点东方教主,而是想要让东方教主清楚,东方教主的实力并非是举世无敌。”
“即便是在下这个年纪,尚且都有着让东方教主殒命的能力,更别说江湖这么大,能够覆灭日月神教的武者大有人在。”
“多行不义必自毙,若东方教主约束不了日月神教的人,也约束不了自己继续为恶一方的话,下一次交手,在下或许就不会留手了。”
对于东方柏,顾少安没有恶感,但绝对也称不上好感。
他不是刘正风。
东方柏也不是曲洋。
但两人身份对立。
关系永远不可能熟络了起来。
四年前,若非顾少安实力足够,面对东方柏,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一次是东方柏的态度不错,并且主动将曲洋和曲非烟的事情说了出来,给峨眉派避免了一个小麻烦,顾少安才没有下狠手。
而且日月神教与峨眉派之间并没有结怨,即便顾少安能够将日月神教解决了,到时候天下其他的邪派势力和魔教的人会怎么想?峨眉派也会成为邪派和魔门共同针对的目标!
可再过些年,等顾少安有了张三丰的实力,到时候,大不了顾少安也来一次甲子荡魔!
将江湖来回耕一遍,谁敢说个不服?
但再一再二没有再三!
如若下一次日月神教再招惹到顾少安,顾少安就算提着剑杀上黑木崖砍了东方柏,其他邪派或魔教的人也只会觉得是东方柏自己找死!
听到这话,东方不败眼睛轻眯。
但下一秒,东方柏轻笑一声“顾少侠的劝解,本座记下了”。
话音入耳的同时,其身影已如鬼魅一般一闪而没。
随着东方柏离开,顾少安的思绪还放在东方柏方才说的那条消息上。
不多时,顾少安的脑中便已经锁定了一个势力。
毕竟天底下,能够如此大手笔,以大还丹作为筹码来邀请人加入的势力,除了少林之外,这数百年来,也就只有那一个曾经差点让少林灭门的势力了。
“这么早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吗?”
想了想,顾少安叹气:“算了,不管如何,先到京城将《金刚不坏神功》弄到手再说,目前最重要的,还是魔师宫的问题。”
念头落下,顾少安重新摘下斗笠,然后在床上盘坐起来。
四月,初七。
四月的风已然褪尽了最后一丝料峭寒意,如同融暖的丝绸轻柔地拂过天地。天空是那种澄澈得近乎透明的浅蓝,如同被冰水洗濯过一般,清凌凌地铺展开,只偶尔飘着几缕稀薄得近乎虚幻的绵长云絮。
申时。
京城。
日头慵懒地攀至中天,将暖融融的金光慷慨地泼洒在金水河两岸。
护城河水波光粼粼,倒映着两岸如蚁聚的万千人头。
各色旗幡在酒肆茶楼、绸缎铺子门前猎猎招展,颜色鲜艳得灼眼。
车马在宽阔得能并排走八辆大车的朱雀大街上首尾相连,络绎不绝,仿佛一条永无尽头的河流。
青帷小轿被健硕轿夫们稳稳抬着,在车流的缝隙中穿梭如鱼,轿帘偶尔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鬓角华钗、衣香鬓影。
城南,四通坊,香茗楼内。
一楼的大厅早已是人声鼎沸。
跑堂的伙计如同穿花蝴蝶,在热气腾腾的厨房与喧嚣的席间飞奔,额上汗珠闪闪。
可相较于一楼的喧闹,二楼的雅阁却是安静了不少。
临窗而坐的顾少安身着一袭云水纹锦缎青衫,素雅中透出难掩的贵重。
然而,如果此刻杨艳与周芷若进入到雅阁内,看见此时端坐于桌边的顾少安,只会道声歉后便快速的离开。
盖因此刻的顾少安,容貌与平日可以说截然不同。
往日的俊美不再,一张面容看起来极为的平庸。
平庸到仿佛丢到人群里,被人扫过都不会记住的程度。
就连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指,此时也变得微微粗短了些许。
分明是以高明的易容之法改变了自身的容貌。
将一盏温润的汝窑天青釉茶杯放下,细瓷触碰紫檀小几,发出一声极轻微悦耳的“叮”。
顾少安凭栏望去,视线毫无阻隔地跨越下方汹涌的人潮车马,落在大街斜对面。
那是一大片雄阔得与周围鳞次栉比的店铺格格不入的宅院。
宅子不算小,占地快要有二十亩了。
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能够建立这么一处庄园,财力之雄厚,可想而知。
目光瞥着牌匾上“天下第一庄”五个大字,顾少安的手指不自觉的在桌上轻轻的点动,脑中的思绪如潺潺流水一般徐徐而过。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徐徐的从大街斜对面而来。
来人一袭白色收腰的劲装,头发随意的以簪子束了起来,虽然是男子打扮,可五官却清丽异常,带着几分明媚之意。
行走时,那出众的相貌以及身上独特的沉稳气质,便让周围的人忍不住频频侧目。
而在庄子门口的几名守卫在看到男子之时,皆是恭敬行礼。
“庄主”。
时隔四年,再次看见上官海棠,顾少安的眼中也多了一抹笑意。
当目光扫过上官海棠那浮夸的胸大肌,顾少安忍不住轻轻嘀咕一声。
“果然,和四年前一样,这女扮男装扮的简直一点诚意都没有。”
看着上官海棠进入到了天下第一庄内。
接连在这香茗楼守了五日的顾少安,吐出一口浊气后,顾少安的神色忽然间就变得锐利了起来。
掏出一两银子丢到桌上后,起身走出了雅阁。
如同寻常的京城百姓一样,混在人群之中,时而四处打量街道两边。
待到距离天下第一庄还有不到五丈的距离时,身形一转钻入到了小巷之中。
一炷香后。
随着庄内的管事离开,上官海棠转身进入到身后的书房。
书房极大,屋内装潢也尽显典雅。
关上房门后,上官海棠行至书架前,上官海棠按照固定的顺序在书架后一些无法看见的位置分别按动了机关后,整个书架竟是向着旁边徐徐划开了,露出了墙壁上一个仅容一拳的黑色精钢暗格。
上官海棠伸手探入暗格内部上壁一处微小的凸起,指尖发力旋开。
那处凸起并非机括枢纽,而是内壁一个极其隐蔽的卡栓。
暗格底部的钢板随之无声下陷,露出下方一迭码放整齐、用乌蚕丝线捆扎的密件。
然而,就在上官海棠的手才刚刚触碰到暗格内的密件时。
“咻——!”
下一瞬,一道冰冷尖锐到了极致、几乎能刺穿人耳膜的破空厉啸,毫无征兆的穿过了书房那层由三层油纸和一层特制桑皮迭加糊成的精美纸窗然后插入墙壁之上。
发出“噗”的一道沉闷声响。
而在破空声撕裂传入屋内的瞬间,上官海棠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拍书架,按动机关让书架挪回的同时,上官海棠的真气已经在体内运转。
整个人如疾风般掠出,以一个极快的速度直扑窗边。
宽大的织锦袖袍在她身前卷起一股凌厉的罡风,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瞬间扫飞。
沉重的雕花窗棂被她蕴含深厚一掌拍得轰然向外炸开,无数木屑如同暴雨般喷射向窗外,窗纸更是化作漫天碎蝶。
随着纸窗散落,上官海棠的身体已经是从窗户内窜出到了屋外的院子里。
一声沉闷得如同铁钉楔入朽木的声响浮现。
“谁?”
忽然的动静引得上官海棠心中一惊。
第一时间重新启动了机关,让木架挪回的同时,身体瞬间破窗而出冲入到屋外。
然而,随着上官海棠冲入院内,视线环扫间,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跃至屋顶,上官海棠如同青玉雕琢而成的面庞上,双眉紧锁。
眼中锐光如同寒电般扫过周围的每一根柱子、每一块地砖、每一处假山的轮廓阴影。
紧接着她又掠到几处视野绝佳的制高点,四处扫视,但仍旧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踪影。
甚至屋顶以及周围院墙上,也看不见丝毫的脚印。
仿佛方才那一切都只是上官海棠的错觉。
见此,上官海棠立刻确定,刚刚动手的人,必然是一个轻功造诣远在他之上的高手。
否则的话,绝不可能在发出那道暗器后,如此快的离开。
“到底是谁?”
一番搜寻无果,上官海棠只能重新回到书房内。
将目光放在墙壁上。
只见屋内之前光滑的墙壁上,已经多了一把匕首。
匕首尾部系着一段粗糙的麻绳,绳上挂着一个指节大小的粗陋竹筒,此刻尚且还未停止摆动。
从怀中掏出一方布帕垫隔着手将竹筒取了下来,然后真气鼓动,指尖微微用力,整个竹筒顿时碎裂开来,露出了里面卷起来的纸条。
同样以布帕隔着手将纸条徐徐摊开后,一行小字顿时印入上官海棠眼中。
字迹却是极其寻常的馆阁体,工整到没有任何可追索的个人特征。
“酉时三刻,愿以天香豆蔻与神侯做一场交易。”
内容入眼,上官海棠神色一变。
目光忍不住锁定纸条上“天香豆蔻”四个字,眸光微凝。
下一秒,才刚刚回到书房内的上官海棠身形如影快速向着东郊而去。
也是在上官海棠刚刚从城东的城门而出,一道身影亦是自然而然的从城门内缓缓走出。
片刻后,也是身如幽影直奔东郊而去。(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