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顾少安所问，孙白发吐出嘴里的烟后询问道：“小子，先说说你自己现在的情况吧！”
知道孙白发的意思，顾少安如常道：“初握剑时，心中只有剑招，手中有剑，心中无剑，剑是死的。”
“持剑数月，手中有剑，心有剑招，但依旧拘于招式。”
“持剑十年，手中有剑，心中有剑，剑招藏于心。”
说到这里，顾少安顿了顿后，语气带着几分无奈道。
“直至现在，依旧止步于此。”
事有轻重缓急。
这些年来顾少安虽然习剑，也用剑。
但侧重点却从来不单单只是专精于剑道。
因此，即便是十年的时间，顾少安在剑道上，也不过止步于剑道第一层。
也是江湖之中九成习剑者在剑道上的境界。
能够创出《峨眉剑经》这样的武学，完全是因为“武学悟道卡”。
但若是想要依靠顾少安自身推衍创出《峨眉剑经》后续的剑招，仅凭目前顾少安的剑道境界，难度太大。
最好的解决之法，无疑是提升顾少安自身的剑道修为。
若顾少安的剑道修为也能够迈入到人剑合一的境界，想要创出《峨眉剑经》后面的剑十甚至剑十一，都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道在上，人人可望，可途在前，下脚无路，也如镜花水月，入门而不得入。
剑道茫茫，若想要在剑道修为上有所提升，必然也需要大量的时间诚叩剑道之门。
想要缩短这个时间，无异于是前人指路。
闻言，孙白发点了点头道：“看你之前用的那一式剑招，确实已经是踏入剑道第一层了，手中有剑，心中有剑的层次了。”
“单单这一步，就胜过了世间九成同龄人。”
所谓的心中有剑，绝非是指的心有剑招。
便如初习剑者，心中装的的只是自身修炼剑法的剑招，是剑术套路。
以《落日剑法》为例。
即便是《落日剑法》能够达到“圆润如意”，也不过是将剑招修炼到了最高的层次。
依旧算不上心中有剑。
所谓的心中有剑，指的是剑念。
指的是当习剑者握剑在手时心中只有一个东西。
“剑本身”
就如几年前，当顾少安的手握住倚天剑时，顾少安所有的精神、意念，不是分散在出剑时的动作要点上，而是凝聚成了一个整体。
这个时候，倚天剑对于顾少安而言，已不再仅仅是一件冰冷的兵刃，而是成了顾少安精神意志的唯一延伸。
长剑在手，剑刃破空之时，顾少安甚至能够感觉到剑刃切割空气的微妙阻力，预判着它轨迹上将要遇到的一切。
唯有达到这种“心神专注如一，天地独存剑念”。
饶是顾少安有着“熟练度面板”，达到这一步，也耗费了将近七年的时间。
难度之高可想而知。
这时，孙白发开口道：“心意如磐石，凝成一念，独系于剑，是为剑念。而这剑念便是习剑者心中那座剑之丰碑，习剑者的剑招、剑理、剑法变化，皆充塞其中。”
说到这里，孙白发摇了摇头道：“然这剑念虽然是丰碑，亦是牢笼，剑念既生，也会将习剑者的心思、精神、乃至一切灵动变化，尽数束缚其间。”
“若挣脱不开这剑念所化的牢笼，那未来一生剑道之路也就止步于此。”
“唯有突破了这层桎梏，方才能够窥见第二境，手中有剑，心中无剑。”
顾少安拱手道：“晚辈洗耳恭听。”
孙白发脑中斟酌了一下用词后说道：“手中有剑，心中无剑”并非是让习剑者舍弃掉自身的剑念，而是将这“凝实沉重”的剑念，由有形之“碑”，练至无形之“流”。”
说到这里，他腕子极其自然地一抬一送，烟杆无声无息地向前点出。
这一抬一松，快到了极点。
同时也充满了一种难言的流畅感。
即便是孙白发演示的情况下故意加个动作放慢，一旁的黄雪梅和孙小红，都只能勉强的看清。
“嗤！”
下一瞬，在三人的视线之中，一根随风飘来的、纤细如发的枯草茎，在距离烟锅头三尺外仿佛撞上了一道透明的墙，无声地断裂成两截，飘落尘埃。
而孙白发完成这个动作时，眼神平静无波，甚至没有聚焦在那根草茎上。
目光落于顾少安的身上，孙白发询问道：“看清了？”
顾少安轻轻点了点头示意。
孙白发继续道：“方才那一刻，我没有在“心中”去观想此杆的模样，没有去计算劲力该发几分，速度该快多少！”
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非是无剑念，而是这“剑念”已然如水银泻地，渗透至周身百骸、筋肉骨皮，念头一起，身随剑动，动时心意已至，其念无形无质，不着痕迹。”
“剑念收发，全凭本能，根本无需动念去“指挥”，此谓之“心中无剑”。这已非寻常境界，非得将那凝实的“有形剑念”千锤百炼，练至与身体反应水乳交融、念动身随之境不可。”
顾少安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道：“这一点，倒是和武学触及到以意化域的理论上有几分相似。”
听到顾少安举出的例子，孙白发诧异的看了一眼顾少安。
随后感叹道：“你的悟性，确实让人惊叹。”
“不错，单论剑道第二境而言，确实与武学达到以意化域的理论很像。”
“所以，但凡是武者一门武学能够达到“以意化域”的层次，本身若是也用兵刃的话，触类旁通想要达到这一步不算太难。”
“这也是为何江湖之中大多一流高手在兵刃上的造诣都极高的原因。”
说着，稍顿之后，孙白发继续道：“而在这“手中有剑，心中无剑”之上.”
说着，孙白发缓缓闭上双眼，气息在瞬间变得若有若无，整个人如同沉入深潭的古石，手中的烟杆也仿佛失去了“存在感”，不再是单独的一件物品，而是与他枯瘦的手掌、微偻的肩膀、沉静的气息彻底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就是此刻，顾少安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孙白发身上那股若有若无、却真实不虚的“意”变了。
先前哪怕在演示“心中无剑”时，孙白发的身上始终是携带着一股特殊的棍意，使得孙白发枯槁的身形中带着一种擎天之势。
而此刻，孙白发身上那股擎天之势彻底的消弭。
再准确一点的说，是这一股擎天之势彻底的内敛了起来。
这时，持烟杆的右手却毫无征兆、仿佛被微风吹拂柳梢般轻轻一颤。
“嗡——”
下一瞬，顾少安手中的倚天剑竟在鞘内发出一声清晰短促、如同玉碎清音的剑鸣。
顾少安面容轻侧。
刚刚那一瞬，顾少安能够肯定孙白发体内并没有动用罡元。
而是有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能量悄然掠过了他手中的倚天剑。
也是因为这一股特殊的能量，才使得倚天剑发出了共鸣之音。
睁开眼睛，孙白发多年抽烟似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当剑客迈入到第三层人剑合一、物我两忘的境界时，剑客的剑念会再次蜕变，蜕变为一种超越寻常感官的“心神感知”，一种与手中兵刃心意彻底相通、浑然一体的“灵性”。”
“也正是因为这蜕变后的剑念，不但能够让剑客本身剑法达到入微，更能让迈入到这一个层次的武者，能够模糊地感知、并引导和牵动周围的天地之势。”
“以剑念与手中兵刃融合，再借由剑器这身体的一部分的延伸，去感应这些天地运行间最微妙的轨迹变化，甚至于引动天地之势。”
说着，孙白发的目光骤然投向夜空中一片被风吹得翻滚而来的枯叶。
紧接着，顾少安再次发现孙白发的气息彻底消散在荒野之中，连他手中的烟杆都仿佛“消失”了。
下一瞬，只见孙白发手中“消失”的烟杆尖端极其精准地出现在枯叶翻滚轨迹上轻轻一点。
“噗！”
没有着力，没有硬撞！那枯叶如同被最轻柔的微风托住，所有的翻滚动能瞬间消弭，竟就那么诡异地、极其平稳地、纹丝不动地悬停在了那黝黑的烟锅头上。
风仍在吹，叶却不落。
孙白发翻动旱烟杆，任由那枯叶缓缓从空中飘落。
“那些真正拔尖儿的剑道大人物，在催动毕生功力要递出绝杀一剑前，往往要闭目凝神片刻。你当他们在做戏吗？”
“那是让他们的心境彻底沉下来，以剑念融合手中的剑，让心神与周身天地相融，然后让自己出剑时、配合天地之势，如顺水行舟，让自身的那一剑完全与天地之势相融。”
再次砸吧了几口旱烟后，孙白发开口道：“据闻曾经还有人成功踏入了人剑合一的境界之上，能够做到以剑念引动万剑归宗。”
“战国时期，那位越女，也曾一剑破千剑，实力已然达到超凡入圣之境。”
“虽然我修炼的不是剑法，而是棍法，但天下兵刃，虽然真意各不相同，可这境界层次却是一样。”
听完了孙白发的讲述，一边的孙小红嘀咕道：“听起来，好像不难啊！”
孙白发瞥了一眼孙小红道：“废话，站着说话当然不腰疼，但纵观整个大魏国，兵刃上能够达到类似于人剑合一、物我两忘这种境界的，加起来的数量最多也不过双手之数。”
“但凡能够踏入这一个境界，实力必然大增，哪怕内功造诣还只是凝气成元的境界，都足以跻身一流高手之列了。”
孙小红吐了吐舌道：“我也不是顺口一说嘛！”
面对自家孙女，孙白发只能翻了个白眼。
而后看着顾少安道：“老头子要是没有感觉错，你小子平日里，除非在动用刚刚用的那种剑法外，并不能引动天地之势吧？”
顾少安颔首道：“前辈慧眼如炬。”
天地之势非常物。
能够以《峨眉剑经》的剑招引动天地之势化为己用，已经是不易。
平日中，不动用《峨眉剑经》的情况下，顾少安确实无法引动天地之势。
孙白发继续道：“你的实力底蕴即便是老头子看起来都感觉骇然，你现在的实力，放眼整个大魏国一流高手中，也能够排入前十之列，不是小瞧你，而是每个知名的一流高手，都有着自己的底牌和强大之处，没出结果，谁都不敢断言胜负或生死。”
“就拿刚刚我们两个的切磋举例，刚刚看似老头子赢了，可一开始你用那诡异的力道将老头子我的掌力吸走那会儿，若是生死搏斗，不清楚你手段的情况下，刚刚那一次失误，就足以决定生死，哪里还有后面的战斗。”
“不过若是你小子的剑道也能够迈入到人剑合一，物我两忘的层次，实力必然更上一个台阶。”
听完了孙白发所言，顾少安脑中不断思考着孙白发的讲述。
将顾少安的反应看在眼中，孙白发开口道：“你如此年轻就能够将一门武学触及到“域”的层次，足以看得出你天赋。”
“若是对于其他人来说，想要踏入剑道的第二境或许极难，但对于你小子来说，倒是有个捷径。”
顾少安眼睛一亮，拱手道：“请前辈指点。”
孙白发沉声道：“剑出万遍，剑道自通。”
“将你以意化域的武学融入到剑招之中，使用一万遍，当你念头刚刚升起，体内的罡元，剑招就能随念而起，就算是成了。”
“这一点，也只能针对你小子这种，本身已经剑道迈入第一层，且有一门武学达到以意化域层次才行。”
想到方才孙白发对于剑道第二层的描述，顾少安思绪一转，立刻就明白了孙白发的意思。
旋即拱手道：“晚辈明白，多谢前辈指点。”
见此，孙白发眼皮跳了跳。
“这小子，竟然这么快就想通了？”
剑道修炼之路再次明朗，此时的顾少安心情也是大好。
思绪平复后，顾少安看向孙白发问道：“晚辈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前辈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这一章弄了很久！最后才敲定剑念的设定，希望大家喜欢！下一章十点半哈！（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