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成的到来,让何凯感觉堵得慌,直到这家伙离开秦家,那份压抑感都未曾消散。
秦岚发现了何凯的失落,在金成离开后,将何凯带进了自己的闺房。
房间的布置出乎意料的柔和温馨,淡雅的色调,柔软的织物,几盆绿植点缀其间。
而床上还堆着几个毛绒玩偶!
这完全打破了何凯对这位铁面女纪委干部房间的刻板想象。
“坐吧。”秦岚示意他在窗边的单人沙发坐下,自己则操控轮椅停在对面,目光温和却带着洞察,“何凯,你的性子……还是太直了,明知道金成马上就是清江纪委的副书记,是能直接决定你前途的人,何必当面跟他硬顶?”
何凯苦笑着,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窗外,“秦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心里不舒服。那种高高在上、视人如草芥的态度,我咽不下这口气,无所谓得不得罪了。”
“这口气咽不下,你在卫生局那四年,不也就这么耿直地过来了?”
看何凯不做声,秦岚轻轻叹了口气,“结果呢?蹉跎了四年,何凯,我欣赏你的原则和眼里揉不得沙子,真的,但你要明白,在这个圈子里,生存是前提,是底线!”
“只有先保全自己,站得稳,才有资格和能力去坚持原则,去惩恶扬善!否则,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满腔热血又能挥洒到哪里去?不过是无谓的牺牲品。”
“我也就这性格,或许我并不适合进体制吧!”
“不,没有任何人一开始都适合,何凯,你说过,我在学校的时候是什么性格?可我在纪委又是什么样子,并不是我改变的性格,那是我学会了控制情绪!”
何凯沉默了,秦岚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他心中那点固执。
他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谢谢你,秦岚,道理我都懂……可有时候,这根筋就是转不过来,学不会那些弯弯绕绕。”
看着他挣扎的样子,秦岚心中泛起柔软。
她伸出手,轻轻覆在何凯紧握的拳头上,掌心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
“努力吧,何凯。”她的声音异常轻柔,带着一种近乎承诺的期许,“我愿意……有朝一日,能做你的部下,我相信你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路,一条既坚持本心,又能行稳致远的路。”
何凯心头猛地一热,仿佛冰封的河面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抬起头,迎上秦岚清澈而真诚的目光,反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那份信任和期许沉甸甸地落在心底。
“秦岚,”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一定。”
......
周一清晨,清江市纪委大院内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
几辆考斯特中巴和黑色轿车无声地驶入,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威压。
何凯刚到办公室门口,就接到了十点开会的通知。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推门,门内肆无忌惮的议论声就像冰锥一样刺破门板,清晰地传了出来。
陈晓刚的声音最为响亮,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兴奋,“老陈!这回你可真要翻身了!王副市长坐镇咱们纪委,那可是板上钉钉的书记!您这老资格,官复原职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兄弟我啊!”
陈子倚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透着一股深沉的算计,“呵呵,晓刚啊,话别说得太满,王书记新官上任,自有他的班底,哪那么容易就轮到我这把老骨头?”
陈晓刚迫不及待地抛出更劲爆的消息,语气得意扬扬,“班底?您放心!咱们七科的新科长都定了!您猜是谁?法院纪检科的王翰文!那可是我爸当年的得意门生!根正苗红的王副市长人马!”
“哦?王翰文?那……秦科长那边?”
“秦岚?”陈晓刚嗤笑一声,充满了不屑,“她那伤,猴年马月能好利索?就算好了,省城待着多舒服,还能看得上咱这小庙?最关键的是——”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充满了不屑,“何凯那个装腔作势的家伙,这回算是彻底蔫儿了!看他以后还怎么嚣张!”
程芳尖细刻薄的声音立刻插了进来,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兴奋和鄙夷,“就是!看把他一天天能的!张口闭口组织决定,装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呸!还不是靠巴结领导才从卫生局那个爬上来的?我可听说了,为了能挤进纪委大门,他可是给方常务……”
后面的话,程芳刻意压低了嗓门,变成了模糊不清的耳语。
即使隔着门板,何凯也能想象出她此刻脸上那副鄙夷又兴奋的表情。
无非是些不堪入耳的揣测和污蔑。
陈晓刚却毫无顾忌,大声接过了话茬,声音里充满了鄙夷:“程芳,你这说到点子上了!这家伙屁背景没有,还整天自以为是,清高给谁看呢?”
“我本来还以为他有点啥门道,结果前几天跟组织部一哥们喝酒,人家亲口说的,他何凯在卫生局就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窝囊废!要不是走了狗屎运碰上秦岚……”
程芳立刻附和,声音尖厉:“就是!晓刚,你哪点比他差了?能力、人脉,你哪样不甩他几条街?领导之前还瞎了眼想提拔他?”
陈晓刚鄙夷地啐了一口,“哼!讨好女人的手段没他高明呗!不就是靠着跟秦岚办了个大案子,沾了人家的光嘛!真当自己有多大本事了?没了秦岚,他算个什么东西!”
办公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堂大笑,充满了落井下石的快意。
在一片鄙夷的喧嚣中,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响起,带着怯生生的维护:“你们……你们别这么说何科长……他……他其实挺好的……”
是韩梅。
她微弱的声音立刻被更大的嘲讽淹没了。
“韩梅?”陈晓刚的声音充满了戏谑和居高临下的教训意味,“你还替他说话呢?醒醒吧!他已经是明日黄花了!还‘何科长’?他那副科长的位置,现在能不能保住都两码事呢!你还指望抱他大腿啊?趁早擦亮眼睛吧!”
“小陈,你……”韩梅似乎想反驳,声音却更小了,带着委屈和无助,很快被众人的哄笑声再次淹没。
何凯站在门外,手紧紧握在冰冷的门把手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门内每一句刻薄的嘲讽,每一个鄙夷的字眼,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他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比金成的傲慢更甚,因为这来自朝夕相处的同学。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恢复了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静。
门内的哄笑声还在继续,像针一样扎着他的耳膜。
陈子倚那带着一丝玩味和冰冷的声音,“晓刚说得对,这官场啊,最不缺的就是人走茶凉,树还没倒呢,猢狲就已经急着散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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