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口费?
这三个字像刀子一样,狠狠刺进齐志远的心脏。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连握着战刀的手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这件事要是捅出去,别说什长的位置保不住,他的脑袋能不能留在脖子上都难说。
“散了,都散了。”
齐志远强装镇定地挥挥手,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张牧羊,你刚到靖边军,我做东,咱们出去喝一杯吧?权当作是给你接风了。”
张牧羊扫了眼苏樱和张小北等人,故意叹了口气:“唉,我们张家村来的有十几个弟兄,总不能让他们都饿着吧?”
“一起,全都一起!”
齐志远哪敢说半个不字,连忙拍着胸脯答应:“老马酒肆的蒸饼和牛肉汤管够,我请客!”
一行人刚走出兵营,凛冽的北风就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
县城北头的老马酒肆不是很大,也没有那么干净,但是暖呼呼的,驱散了门外的寒气。掀开门帘的瞬间,浓郁的肉香混着炭火气息扑面而来,十几个后生的肚子顿时咕噜作响。
齐志远点了十斤蒸饼,又叫了五锅肉汤,汤里浮着大块大块的牛肉,热气腾腾地冒着白气,香气瞬间填满了整个屋子。
“我的娘呀!”
狗剩咽了口唾沫,眼睛瞪得溜圆。
这帮从张家村走出来的后生们,别说牛肉了,就是白面饼子也只有过年才能偶尔见着。哪里还顾得上客气,一个个抓起蒸饼就往嘴里塞,汤汁溅得满脸都是,吃得满嘴流油。
齐志远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直发虚,端着碗的手一直没停过。直到众人吃得差不多了,打着饱嗝往营房走,屋里只剩下张牧羊、苏樱和张小北了,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张牧羊,刚才在伙房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儿,不打不相识嘛。”
张牧羊摆了摆手,问道:“齐什长,之前你押着那些女俘去张家村,说有都伯大人相中了那个北燕女人,不知道那位大人是谁呀?”
“这……”齐志远眼神闪烁,有些支支吾吾。
“你还想瞒着呢?”
张牧羊放下筷子,冷笑道:“你知道吗?你现在已经惹上杀身之祸了。”
齐志远猛地抬头:“我……我怎么了?”
“本来没什么事,可张奎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那北燕女人没死,还成了我的老婆。你说,那个都伯知道了,会不会找你算账?”
“嘶……”
这话像一盆冰水,从齐志远头顶浇到脚底板。
他嘴唇哆嗦着,额头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是啊!魏都伯向来是心狠手辣,自己当初收了金子瞒报消息,一旦事情败露,对方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张牧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位都伯是什么脾气,换作是我,肯定得找机会弄死你。”
“啊?这个……张兄弟,我就跟你实说了吧,那个都伯叫魏文通!杀伐狠辣,阴险狡诈,我……我真的活不成了?”
“看来,这个魏文通不太好招惹啊!”
“可不是嘛!前阵子有个兵卒晚了一刻钟点名,就被他活活打死了!张兄弟,你快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办法倒是有。”
张牧羊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杀了张奎,死人不会说话,没了人证,魏文通就算怀疑也找不到真凭实据。”
齐志远打了个寒颤,却没反驳,他早就恨死张奎了。
可是,怎么杀?
张奎是伍长,好勇斗狠,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对付的。
张牧羊笑了笑,趴在他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话:“咱们就这样这样,你到时候配合我就行。”
什么?
齐志远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跟他单挑,真的有把握胜出?”
不过杀鸡而已!
张牧羊根本就不在乎:“第二,派人回张家村,把‘燕女已死’的事情坐实了。这样一来,魏文通就算派人去查,也查不出破绽。”
“第三呢?”
“第三就是咱俩了,齐哥,你还没看出来吗?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得通力合作。你在营里有什么动静随时告诉我。我呢,也能帮你挡挡麻烦,你看如何?”
“行!就这么办了!”
齐志远哪里还有半分什长的架子,忙不迭地答应:“我会想办法拖住魏都伯,你赶紧派人回村!”
事不宜迟!
狗剩立刻背上雪橇出了城,到了没人的荒野,他麻利地把雪橇绑在脚上,双手撑着雪杖用力一推,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滑了出去,身后的雪地上只留下两道淡淡的辙痕,转眼就消失在茫茫暮色中。
张牧羊暗暗松了口气,可惜军营禁酒,否则他非得把齐志远灌醉,彻底套牢这条线。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张牧羊和苏樱才回到营房。
所谓的营房,不过是间四面漏风的茅草屋,空气中混着十来双汗脚的酸臭,在密闭空间里发酵成令人作呕的浊气。一张大通铺占了大半空间,铺着发霉的干草,十几个兵卒挤在一起,连翻个身都得小心翼翼。
张小北凑到苏樱身边,问道:“英哥,你咋看着比以前瘦了?连模样都不一样了。”
苏樱刻意压粗的声音道:“刚回没多久,就被拉来参军了。”
张牧羊赶紧打岔:“都别闲聊了,抓紧时间歇着。”
营房里冷得像冰窖,连铺在底下的干草都带着寒气。
苏樱缩在最靠边的位置,冻得嘴唇发紫,身子不住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张牧羊不动声色地挪过去,悄悄将她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焐着她,低声道:“都穿着衣服睡,警醒点。”
苏樱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往他怀里靠了靠,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天还没亮,尖锐的哨声突然划破寂静,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果然来了!
张牧羊早有准备,一把拽起苏樱翻身下床,第一个冲出营房。
张小北和几个同乡也反应迅速,紧随其后。
校场上顿时一片混乱。
有的新兵没穿好衣服,光着膀子就跑了出来,冻得直打哆嗦。有的找不到鞋子,赤着脚踩在冻得硬邦邦的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停下。还有的迷迷糊糊地撞在一起,互相推搡着骂娘,乱成了一锅粥。
陈秀成站在高台上,扫过乱哄哄的人群,厉声道:“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大梁北疆的靖边军!记住,你们的最高统帅是营将吴大人!在他麾下,兵卒月俸五百文,伍长一两,什长三两……”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
五百文!足够买两斗糙米了,不少人眼里瞬间燃起了光……为了这俸禄,拼了!”
陈秀成指向营后那座光秃秃的小山,高声道:“今天第一个科目:奔袭!看到那山头了吗?一炷香时间,跑上去再跑回来!前三名早饭有干饭六两、干菜二两;后十名……没饭吃!”
他顿了顿,猛地挥手:“出发!”
“冲啊!”
五百名新兵像脱缰的野马,疯了似的往山头冲。狭窄的山道上挤满了人,推搡声、喘息声、呼喝声混在一起,惊得林子里的飞鸟扑棱棱飞起。
张牧羊拉着苏樱,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
他的每一次变向都精确计算过角度,左肩下沉 15度挤开挡路的壮汉,右膝微曲闪过扑来的身影,在密集的人群里划出一道道违反物理常识的运动轨迹。更惊人的是,他始终用身体为苏樱构筑着 45度的防护夹角,将所有冲撞都挡在自己身上,速度却丝毫未减。
张小北和几个张家村的后生紧紧跟在后面,他们常年在山里打猎,这点山路根本不算什么。
人群外,张奎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张牧羊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冷笑。
他缓缓攥紧了腰间的战刀……
魏都伯说了,只要做得干净,出了事他担着。
有些账,是时候算算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