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听竹院西角的阴影里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云璃猛地睁眼，掌心的玉佩泛起微热。她按住刚要起身的阿默，用口型示意：“别动。”
黑影落在院中那棵最粗的竹枝上，身形佝偻，黑袍下摆扫过竹叶时竟没发出半点声响。云璃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脸——脸上蒙着一张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屋内。
“是冲着阿澈来的。”云璃低声道。方才那道目光扫过阿澈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阿默握紧了腰间的短刀，指节泛白：“我去引开他！”
“不行。”云璃按住他，“对方灵力深不可测，你出去就是送死。”她看向窗外，“等他进来。”
青铜面具人似乎确认了屋内动静，指尖弹出一枚细针，悄无声息地穿透窗纸，针尾还沾着一点淡绿色的粉末。云璃眼疾手快，挥袖用灵力将细针卷落在地——是“迷魂散”，中者半个时辰内会灵力尽失。
面具人见细针失效，不再犹豫，身形一晃便破窗而入。黑袍展开如蝙蝠翼，带着一股陈年霉味扑面而来。
“留下孩子，饶你们不死。”沙哑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云璃将阿澈护在身后，短剑出鞘带起一道寒光：“阁下深夜闯玄天宫，就不怕苏长老追究？”
面具人发出一阵刺耳的笑：“苏老头自身难保，还顾得上你们？”他手腕一翻，一柄骨刃凭空出现，刃上泛着幽幽绿光，“十年前没拿到的东西，今晚该物归原主了。”
“十年前？”云璃心头剧震，“你是云深仙宗那场大火的参与者？”
面具人没回答，骨刃已带着劲风劈来。云璃侧身避开，剑锋直刺对方心口，却被黑袍上突然浮现的黑气弹开，震得虎口发麻。
“这是……怨煞之气！”云璃惊觉。这气息与白日在山巅瞥见的煞气如出一辙，却浓郁百倍，显然是用无数怨灵炼制而成。
阿默趁机从怀中摸出几张符纸，灵力注入后往地上一甩：“烈火符，起！”三道火焰组成火墙挡住面具人，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挥手打散。
“小娃娃的把戏。”面具人冷笑，骨刃转向阿默。云璃急忙回剑相护，却见对方另一只手突然弹出五道黑爪，直扑阿澈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阿澈怀里突然飞出一道金光，将黑爪震碎。是那枚一直挂在他脖子上的、不起眼的木牌！此刻木牌裂开一道缝，散发出温润的光晕，竟逼得面具人连连后退。
“镇魂木！”面具人声音发颤，眼中闪过惊惧，“他果然带着这东西！”
云璃抓住机会，将灵力灌注短剑，剑身泛起莹白光芒——这是云深仙宗的“净灵剑法”，专克邪祟。面具人被剑光扫中，黑袍瞬间燃起白色火焰，痛呼一声撞破后墙逃了出去。
“追吗？”阿默急问。
“不用。”云璃看着那道狼狈逃窜的背影，“他在引我们出去。”她捡起地上那枚沾着迷魂散的细针，“而且，有人比我们更想知道他是谁。”
话音刚落，院墙外传来几声闷响，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音。片刻后，苏慕的声音在院外响起：“云璃姑娘，无恙否？”
云璃开门，见苏慕正站在月光下，身后跟着几个弟子，地上躺着两个被打晕的黑衣人，正是方才换走守卫的那两个。
“让苏长老担心了。”云璃侧身让他进来，“方才有人闯进来，想要带走阿澈。”
苏慕看到地上的狼藉和后墙的破洞，脸色沉了下去：“是老夫失职。”他捡起那枚细针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是‘鬼医’的手法。”
“鬼医？”
“玄天宫的叛徒，十年前偷走了宗门秘典《炼魂术》，据说一直在研究用活人炼制怨煞之气。”苏慕眼中闪过痛色，“当年云深仙宗之事，他也牵涉其中。”
云璃心头一紧：“那他方才说‘十年前没拿到的东西’，指的是什么？”
苏慕看向缩在云璃身后的阿澈，欲言又止：“此事……明日我带你们去个地方，自然会明白。”他看了眼天色，“现在不安全，我先带你们去锁魂塔暂避。”
“锁魂塔？”阿默惊呼，“那不是禁地吗？”
“只有那里的镇魂结界能挡住鬼医。”苏慕语气坚定，“随我来。”
穿过几条僻静的回廊，前方出现一座通体漆黑的石塔。塔身刻满了暗红色的符文，塔顶覆盖着厚厚的青苔，远远望去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塔门紧闭，门环是两个狰狞的兽首，透着阴森之气。
“这就是锁魂塔？”云璃望着塔身，总觉得那些符文有些眼熟。
“塔分七层，一层镇一阶邪祟，最顶层是玄天宫历代祖师的灵位。”苏慕取出一枚青铜钥匙，插入兽首口中，“当年云深仙宗覆灭后，有几位幸存的前辈曾暂居于此。”
塔门“嘎吱”一声打开，一股混合着檀香与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苏慕点亮一盏琉璃灯：“跟紧我，别碰墙上的符文。”
一层空旷如大殿，中央立着一块丈高的石碑，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云璃走近一看，呼吸骤然停滞——最顶端的位置刻着“云深仙宗·清玄真人”，正是她师尊的法号！
“师尊……”她指尖抚过冰冷的石碑，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清玄真人当年是在这里圆寂的。”苏慕声音低沉，“他用最后的灵力护住了这块名录碑，保住了云深仙宗最后的血脉记录。”
阿澈突然指着石碑下方的一个名字，小声说：“姐姐，这个名字……我好像记得。”
云璃低头，只见那名字是“云澈”。字体稚嫩，像是孩童所刻，旁边还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小葫芦。
“这是……”
“是阿澈小时候刻的。”苏慕叹了口气，“他本是云深仙宗的小少主，这块名录碑是他最喜欢来的地方。”
阿澈的小脸上满是困惑，小手抚过自己的名字时，石碑突然亮起一道金光，将他笼罩其中。无数细碎的光点从碑中飞出，钻进他的眉心。
“啊！”阿澈痛呼一声，抱着头蹲在地上。
“阿澈！”云璃急忙去扶，却被金光弹开。
苏慕沉声道：“别碰他，这是名录碑在唤醒他的记忆！”
金光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散去。阿澈抬起头，眼神不再茫然，而是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他看向云璃，轻轻唤了一声：“师姐。”
云璃愣住了，眼泪汹涌而出：“阿澈，你记起来了？”
阿澈点头，目光转向石碑顶端的“清玄真人”，眼圈泛红：“我记得师尊，记得后山的桃树，还记得……那场火。”
“那场火是怎么回事？”云璃追问。
“是玄天宫的人放的。”阿澈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们想要抢师尊的《万象心经》，还说……还说要把我们都炼成丹药……”
苏慕脸色大变：“阿澈，不可胡说！”
就在这时，塔顶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伴随着鬼医那沙哑的笑声：“苏老头，别再演戏了！十年前你帮着我们夺经，如今想独吞好处？”
云璃猛地看向苏慕，眼中满是震惊：“苏长老，他说的是真的？”
苏慕嘴唇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塔门突然被撞开，鬼医带着十几个黑袍人闯了进来，为首的那人摘下青铜面具，露出一张云璃刻骨铭心的脸——那是当年云深仙宗的二长老，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大火中丧生了！
“小师妹，好久不见。”二长老笑得阴狠，“没想到吧，我还活着。”
云璃握紧短剑，指尖冰凉。她终于明白，玄天宫的水，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而十年前的真相，才刚刚掀开一角。（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