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董夫人含笑打开手上的坤包,取出一个暗红色金丝绒首饰盒。
盒盖掀开,一抹璀璨的金光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把厚实沉甸的黄金长命锁,赤金为底,上面精细地錾刻着麒麟送子图,流光溢彩,一看就知分量不轻,工艺更是顶尖。
“嚯——”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叹和倒抽气声,随即化为窃窃私语。
“这……这得有百来克吧?张董家真是大手笔!”
“何止啊,你看那工,怕不是请了哪位老师傅专门打的,有钱都难买到。”
张董夫人没理会周围的议论,亲自将金锁给小曦曦戴上,动作慈爱又郑重。
何慧中脸上的笑意凝了一瞬。
这礼太重了,重得有些烫手。
她定了定神,连忙开口:“张董夫人,您太客气了,孩子还小,受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
“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受不受得起的。”张董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这是我给干孙女的见面礼,一点心意,你再推辞,就是看不起我这个老婆子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显得不识抬举了。
顾盼适时上前一步,挽住何慧中的胳膊,笑盈盈地对张董夫人说:“林姨,您这可真是把我们曦曦疼到心坎里了。回头泽睿过生日,我们可得搜罗点好东西,不然都比不上您这心意。”
一句话,既给何慧中解了围,又亲昵地拉近了关系,将一份可能引人揣测的重礼,变成了亲近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张董夫人听得舒心,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你这丫头,就是嘴甜。”
仪式过后,便是热闹非凡的流水席。
顾盼引着张董夫人和李媛媛,穿过喧闹的前厅,往清静的顾家大院走去。
穿过月亮门,前厅的喧嚣与热浪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庭院里草木葱茏,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墨香与老槐树的清香,让人心头一静。
张董夫人踏入院中的脚步,不由得放缓了。
只见廊下石桌边,几个大点的孩子正安安静静地埋头写字,只听得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稍远些的方砖地上,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不点正撅着屁股搭积木,搭得摇摇欲坠,谁也不敢先动手放下一块,生怕弄塌了要挨罚,鼓着腮帮子大眼瞪小眼,模样又紧张又好笑。
而一个身穿素色棉麻长裙的女人,就坐在不远处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不急不缓地摇着,目光温和地看着这群孩子。
岁月仿佛在她身上放慢了脚步,沉淀出一种书卷气的温润与从容。
顾盼笑着上前:“妈,这位是万恒集团的张董夫人。”
她又转头,对张董夫人介绍道:“林姨,这是我妈妈,林昭。退休前是小学的语文老师。”
张董夫人眼底掠过一丝真切的惊讶。
原来顾盼的母亲真的也姓林,她那声“林姨”竟不是场面上的客套。
林昭闻声,将手里的蒲扇放到一边,缓缓站起身。她没有寻常人见到豪门贵妇时的局促或谄媚,只是微笑着伸出手,微微欠身:“张夫人,幸会。”
举手投足间,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优雅与教养。
这种不卑不亢的姿态,反而让见惯了阿谀奉承的张董夫人心生敬意。
她连忙伸手握住,触手是常年握笔和操持家务留下的薄茧,温暖而有力。
“哎,您可别这么叫,太生分了。”张董夫人脸上是许久未有的真诚笑意,“我娘家也姓林,单名一个淑仪。咱们五百年前说不定还是一家子呢。”
顾盼在一旁也乐了:“这可真是巧了。”
林昭笑着将婆媳俩让进一旁的茶室,亲自取了茶叶,用滚水冲泡,给两人斟上茶。
茶香袅袅,张董夫人……不,林淑仪彻底放松下来,聊起了家常。
“林昭姐,看你这气质,我还以为是哪个大学的教授呢。”
一问年龄,林昭还真比林淑仪年长一岁。
林昭给她续上茶水,笑道:“教了一辈子小学生,身上有股散不掉的粉笔味儿罢了。倒是淑仪妹妹你,保养得可真好,看着比我年轻多了。”
几句话下来,称呼就从“张夫人”变成了“林昭姐”和“淑仪妹妹”,亲近得没有半点勉强。
林昭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梨花木匣子。
打开来,里面是两枚用红绳穿着的玉挂件。玉质温润通透,雕的是平安扣的样式,简洁又古朴。
“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东西。”林昭将两枚玉挂件分别递给林淑仪和李媛媛,“这是给睿睿和妞妞的,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就是个平安的念想,希望孩子们健康长大。”
这礼,比起那沉甸甸的金锁,在价钱上自然是天差地别。
可林淑仪接在手里,却觉得这温润的玉,比那赤金还要暖上几分。
这送的不是钱,是心意,是尊重,是真正将她当成“妹妹”看待的情分。
一旁的李媛媛看着这母女二人,心中感慨万千。她跟在婆婆张董夫人身边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她对谁如此亲近随和,甚至连自己的本名都说了出来。
她忍不住想,这顾家的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
茶室里气氛正好,外面院子里却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原来是张泽睿,早就坐不住了,趁大人们说话的工夫,已经悄悄溜到了院子里。
李媛媛眼尖,刚想开口喊住儿子,别扰了人家的清静,却被林昭一个安抚的眼神制止了。
“小孩子爱动,让他去玩吧,院子里都是自家孩子,伤不着。”
张泽睿先是好奇地凑到那几个写字的大孩子身边。他家学的是钢琴马术,对这慢吞吞的毛笔字没什么概念,只觉得新奇。他伸出小手,就想去摸桌上的镇纸,那是一块雕着小兽的墨玉,看着就很好玩。
“哎,这个不能动。”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孩头也不抬,手里的笔稳稳当当,声音却很清晰,“墨会弄到衣服上,不好洗。”
没有呵斥,就是平铺直叙地陈述一个事实。
张泽睿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在家里,他想要什么东西,哪个不是立刻捧到他面前?他有些不服气地鼓了鼓嘴,可见那男孩说完话就再没理他,专心致志地落笔,他反倒觉得无趣,悻悻地转开了身。
他的目光很快被那两个搭积木的小不点吸引了。
那积木塔已经搭得很高,顶上颤巍巍,两个小家伙正为了最后一块由谁来放而僵持不下。
张泽睿看得着急,他可是家里的搭楼高手,这点小事有什么好争的。他大步流星走过去,拿起那块积木,以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精准地往塔尖上一放。
“好了!”他拍拍手,得意洋洋,准备接受两个小不点的崇拜。
下一秒,“哗啦”一声。
积木塔从中间轰然倒塌,木块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空气瞬间凝固了。
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不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
其中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伸出胖乎乎的手指,直直地指着张泽睿,奶声奶气,却掷地有声地迸出一个字。
“赔!”
另一个小男孩也学着女孩的样子,指着他,用力点头:“赔!”
张泽睿彻底傻眼了,整个人僵在原地,脸涨得通红。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喊“赔”。
茶室里的三个大人也看到了这一幕。李媛媛脸上有点挂不住,刚要起身去“处理”,林淑仪已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前那点端庄劲儿全没了。
“这俩小活宝。”
林昭也笑了,她放下茶杯,不急不忙地走过去,蹲下身,先是摸了摸小汤圆的冲天辫。
“汤圆不气,积木塌了,我们再搭一个就是了。”她又看向窘迫的张泽睿,目光温和,“这位是泽睿哥哥,让他帮你们一起搭个更高更漂亮的,好不好?”
张泽睿看着这个温柔的奶奶,心里的委屈和尴尬散了大半,小声地“嗯”了一下。
小汤圆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这个闯祸的“哥哥”,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块最大的积木,塞到张泽睿手里,用命令的口吻说:
“你,放最下面!”(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