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的军靴碾过血潭时,金属搭扣蹭到了腰间的飞锤。
他蹲下身,从野猪王腹下抽出那截变形的钢筋——三天前在实验室翻到的维修手册里写过,这种含钒的合金能承受两千度高温。
指节抵着钢筋在水泥地上敲了敲,听着清冽的脆响,他满意地勾了勾唇。
烤架搭在厂房东侧的通风口下,红雾被穿堂风卷着掠过铁架,却散不去焦香。
林舟戴着防割手套,将野猪后腿肉片成薄如蝉翼的薄片,刀尖压着肉片在火焰上反复翻烤。
他腕表的倒计时在跳动,红色数字从“09:58“跳到“09:57“——变异兽的神经毒素在一百度下持续加热十分钟才能彻底分解,这是他用三只变异兔子做实验得出的结论。
“咔嗒“一声,他拧动小蓝油箱口的过滤阀。
房车前盖敞开着,露出被点化后泛着幽蓝的灵性核心,金属管道里流淌的不是普通柴油,而是混了晶核粉末的能量液。
林舟用棉签蘸了蘸过滤后的液体,凑到鼻尖闻了闻——没有铁锈味,很好。
他拍了拍房车外壳,小蓝的车灯立刻闪了闪,像在回应。
工具箱里传来细微的震颤。
林舟转头,飞锤正躺在铺着软布的隔层里,表面的蓝光比平时暗了些,金属纹路间还粘着半片野猪王的碎骨。
他伸手将碎骨轻轻拂去,指腹擦过飞锤边缘的缺口——那是刚才刺穿野猪王眼眶时崩的。“下次给你换钨钢刃。“他低声说,“三连爆眼,怎么样?“
飞锤突然发出“嗡“的轻鸣,震颤的频率变快,像在点头。
林舟的手指顿了顿。
三天前第一次点化扳手时,它只会机械地飞出去;两天前点化无人机,它会在他疲惫时主动降低飞行高度;现在...他摸了摸飞锤冷却的金属表面,喉结动了动——这些东西,好像真的有了“情绪“。
肉香突然浓了几分。
林舟抬头,腕表显示“00:00“。
他刚要收刀,厂房西北角传来窸窣声,像是废铁皮被蹭动的脆响。
飞锤瞬间从工具箱里弹起,悬浮在他身侧,蓝光凝成针尖状。
林舟的呼吸放轻,视线扫过声源处——一辆锈迹斑斑的捷达车后,露出半条灰扑扑的裤管。
“别...别动手。“女声带着哭腔,从车后传来。
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音,一个女人扶着车门站起,怀里还护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女人的外套破了三个洞,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秋衣,脸上沾着黑灰,却仔细擦过眼睛周围,像是怕吓到人。“我叫李嫂,“她喉咙发紧,“和囡囡在这边躲了半个月...靠捡红鬃吃剩的残肉活。“
林舟的拇指抵着飞锤的重心点,没有放下。
小女孩从李嫂身后探出半张脸,眼睛大得惊人,却像蒙了层灰——那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征兆。“你杀了红鬃?“李嫂的指甲掐进掌心,“它上个月吃了张铁匠全家,可...可这附近七公里,就属它领地最安全。
那些变异土狼、毒藤,都不敢进红鬃的地盘。“她声音发抖,“你杀了它,等天黑...等天黑它们就该来了。“
林舟的目光扫过李嫂怀里小女孩的手腕——细得能看见骨头,手腕上还系着根褪色的红绳,绳结是精心编的平安扣。
他又看向捷达车底,那里堆着半袋发霉的压缩饼干,和三个空的矿泉水瓶,瓶底还粘着褐色的残渣——应该是煮过野草的水。
“所以你刚才没跑。“林舟开口,声音像浸在冰里,“等着看我能不能镇住场子。“
李嫂的肩膀猛地一颤。
她张了张嘴,却被小女孩的轻咳打断。
孩子的嘴唇裂着血口,每咳一声,嘴角就渗出血珠。
她抬起手,往李嫂怀里缩了缩,哑着嗓子说:“娘...香。“
林舟的飞锤缓缓落回掌心。
他转身走向烤架,用刀尖挑起一片烤得金黄的肉,吹了吹,放在干净的铁皮上。“能等十分钟吗?“他没回头,“第二波烤肉快好了。“
李嫂的眼泪“啪嗒“掉在地上。
她慌忙去擦,却碰得怀里的小女孩晃了晃。
孩子的手从她怀里伸出来,指尖颤巍巍地指向烤架,喉咙里发出小猫般的呜咽。
林舟捏着铁皮的手紧了紧。
他听见小蓝的引擎在低鸣,那是灵性核心感知到他情绪波动的反应。
飞锤不知何时又浮了起来,悬在烤架上方,蓝光温柔地笼罩着肉片,像是在帮忙保温。
红雾在风里转了个圈,裹着肉香飘向厂房深处。
那里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比之前更清晰了些。
林舟的耳朵动了动,余光瞥见李嫂正用衣角擦小女孩的嘴角——孩子的嘴唇太干,擦得渗出血丝,她却还在笑,眼睛亮得像星星。
他低头看了看腕表,新的倒计时开始跳动:“09:58“。
林舟的指腹在飞锤的缺口处摩挲两下,金属凉意透过手套渗进掌心。
他转身时,靴底碾过红鬃的血潭,腥甜的血气裹着烤焦的肉香窜进鼻腔——这是末世里最危险的味道,能引方圆十里的变异生物垂涎。
但此刻他盯着烤架上滋滋冒油的肉片,喉结动了动,却没有伸手。
小蓝的油箱口在晨光里泛着幽蓝,像只期待投喂的眼睛。
林舟扯下最厚的那片肉,油脂顺着刀尖滴在水泥地上,发出“滋啦“轻响。
他屈指弹了弹房车外壳:“小蓝,开饭。“肉片刚触到油箱边缘,灵性核心突然嗡鸣起来,金属管道里的能量液泛起涟漪,肉片竟被“吸“了进去,油箱口的蓝光随着吞咽动作忽明忽暗,像在认真“咀嚼“。
“这...这车...“李嫂怀里的小女孩突然挣扎着要下地,她的小脏手扒住李嫂的衣襟,眼睛瞪得溜圆。
李嫂的嘴张成O型,怀里的压缩饼干袋“啪嗒“掉在地上,霉味混着肉香散开来。
她下意识想去捡,又舍不得移开视线,直到小蓝的车灯“滴“地轻响,稳定的蓝光亮起,像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它、它真的懂?“李嫂的声音发颤,手指死死抠住小女孩的羊角辫,发绳上褪色的红绳被扯得变形。
小女孩的指甲深深掐进她手背,却浑然不觉,只盯着小蓝的油箱口,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渴求声。
林舟将剩下的烤肉分成三堆,最上面那堆推到李嫂脚边。
铁皮与地面碰撞的脆响惊得李嫂一哆嗦,她慌忙去接,却因为手抖让肉片滑落在地。
刚要弯腰捡,就见飞锤“咻“地从她眼前掠过,精准地用扁平的头部托住肉片,轻轻放回她掌心。
“条件。“林舟单指敲了敲自己太阳穴,“西区地下仓库的具体位置,焊门的钢材型号,钻地鼠的活动规律。“他的目光扫过李嫂手腕上的淤青——那是被变异土狼抓的旧伤,“还有,你怎么知道军方留了净化机组?“
李嫂的手指在肉片上沁出湿痕。
她低头咬住嘴唇,小女孩已经开始啃肉,肉屑粘在裂开的嘴角,却舍不得擦。“我男人...他是电厂维修员。“她突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红雾刚来那天,他把我和囡囡塞进捷达后备箱,自己跑向机房。
后来...后来我在他工牌里发现张地图,画着仓库位置。“她的指甲掐进掌心,“钻地鼠...它们白天躲在地下,晚上出来找腐肉。
上个月张铁匠的孙子就是被拖进地缝的,只留了半只鞋。“
林舟的拇指在飞锤的重心点上转了个圈。
他想起三天前在实验室找到的地质图,西区确实标着“防核避难所“的红色标记。“焊门用的是高锰钢。“李嫂突然补充,“我男人说过,那种钢得用乙炔割枪,或者...“她顿了顿,看向林舟腰间的飞锤,“或者更硬的东西。“
夜色漫进厂房时,小蓝的车灯自动亮起,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舟坐在车顶,红鬃的獠牙在指间转着圈,獠牙根部还粘着半片带鳞的肉片——那是红鬃最后一餐的猎物。
他望着远处被红雾笼罩的废楼,那里有绿光闪过,是变异夜枭的眼睛。
“我们不再逃了。“他对着小蓝的车顶轻声说,指尖叩了叩金属板,“从今天起,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小蓝的引擎突然轰鸣,车灯快速闪烁三次,像在应和。
风卷着红雾掠过他的脸,带来地下传来的抓挠声——很轻,像指甲刮过混凝土,却让他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李嫂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女孩缩在捷达车旁,肉片的油香还沾在她袖口。
她望着车顶的林舟,又望了望小蓝泛着蓝光的外壳,突然伸手摸了摸小女孩手腕上的红绳。
平安扣的结有些松了,她轻轻重新编紧,嘴里哼起走调的儿歌——这是她丈夫生前常唱的。
地下深处,抓挠声越来越清晰。
某个带着黏液的爪尖刺破土层,在月光下泛着幽绿。
它停顿片刻,嗅了嗅空气中的肉香,然后调转方向,朝着厂房西侧的地下仓库爬去。
那里,一道焊死的铁门正泛着冷光。
晨光微露时,红雾像被血浸透的纱帘,轻轻裹住废墟。
林舟蹲在小蓝车头前,指尖抵着油箱口残留的肉香,听着里面传来的细微轰鸣。
他的腕表显示着新的倒计时:“48:00“——这是他给钻地鼠的期限。
飞锤不知何时落在他肩头,蓝光映着他微扬的嘴角,像把蓄势待发的剑。(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