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震撼的是队伍前方!
几十名彪悍的汉子,分成四五人一组,竟然用粗大的绳索扛着、抬着、推着二十多根巨大的、被点燃的树木!那些巨木足有合抱粗,前端裹满了厚厚的油脂布,此刻正熊熊燃烧,烈焰冲天!
“撞!”
“撞死这些鞑子!”
乡勇们怒吼着,如同抬着攻城锤,迈着沉重的步伐,在少量厢军刀盾手的掩护下,悍不畏死地冲向刚刚被疯牛冲散、还在竭力重组、惊魂未定的金兵防线!
“挡住!快挡住!”一名金军蒲辇惊恐地尖叫,试图组织身边的士兵举盾。
晚了!
带着焚城灭地之威的燃烧巨木,被几十条汉子用血肉之躯推动着,狠狠地撞进了金兵最密集的地方!
轰!轰!轰!
无法形容的撞击声!
持盾的金兵首当其冲,连人带盾被撞得倒飞出去,筋骨寸断!
沉重的巨木带着恐怖的惯性和灼热的高温,在人群中翻滚、碾压!烈焰瞬间点燃了金兵的皮袍、毛发!
被巨木边缘扫到的金兵,轻则筋断骨折,重则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抛飞!那些被正正撞中胸膛的,甚至来不及惨叫,整个胸腔就塌陷下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和内脏混合物在空中形成血雾!
啊!
金人的惨叫声达到了顶点!整个营地的核心区域彻底崩溃!阵型?指挥?通通化为乌有!
剩下的只有燃烧的营帐、狂奔的火牛、翻滚的巨木、疯狂砍杀的宋军士兵和陷入彻底混乱、各自为战、被恐惧吞噬的女真士兵!
营内,刚刚还威风凛凛、将孙翊逼入绝境的夹谷吾里补被这惊天动地的变故惊呆了!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那如同地狱般的混乱中心。
“看哪里!”孙翊眼中凶光暴涨!趁着对方分神,强提最后一口真气,一个懒驴打滚躲过狼牙棒,同时手中环首刀毒辣无比地向上撩去!
噗嗤!
刀锋精准地从夹谷吾里补没有重甲防护的大腿内侧划过!深可见骨!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呃啊!!!”
夹谷吾里补发出惨嚎,巨大的身躯轰然跪倒在地!
孙翊挣扎着爬起,正要补刀,却被旁边冲来的卢疯虎一把拉开:“快走!汇合援军!”
战场的天平已经完全倾斜!
王禀的战刀早已卷刃,他夺过一把长刀,身先士卒,如同猛虎下山,在溃散的金兵中奋力冲杀!“杀!一个不留!”
杨可世率领的重步兵如同铁流,将残余的金人集合点一个个碾碎!张致远的神臂弓手向前推进,精准地点杀着任何试图组织抵抗的金人头目。
乡勇和保甲兵们更是杀红了眼!他们三五成群,如同疯狂的狼群,围住落单或受伤的金兵,锄头、草叉、扁担劈头盖脸地砸下去!
一个满脸是血的金兵刚从被巨木撞倒的废墟中挣扎着爬起,还没看清方向,一柄沉重的锄头就带着风声狠狠刨在他的天灵盖上!
咔嚓!红的白的瞬间迸溅!
旁边一个断了腿的金兵惨叫着挥舞弯刀,却被一个保甲兵用削尖的铁棍狠狠捅进了眼眶!另一处,几个乡勇在胜捷军的合力下将试图反抗的金兵扑倒在地,手里的家伙疯狂地往他头脸上招呼,直到那具身体再也不动弹!
血肉横飞!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燃烧的火焰、流淌的鲜血、弥漫的硝烟和浓烈的血腥气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金人引以为傲的精锐、严密的组织、悍勇的战意,在这突如其来的、由疯牛的野蛮冲撞、燃烧巨木的毁灭性碾压、以及无数怀着刻骨仇恨的平民所组成的死亡洪流面前,彻底崩溃了!
他们从凶残的猎手,变成了被无情围猎的猎物!
银术可在亲兵拼死护卫下,布满血丝的瞳孔死死盯着那面在火海中桀骜飘扬的太原战旗!
这混乱的溃败,怎能困住他这头从白山黑水里杀出的恶狼?
当年达鲁古城,面对辽帝耶律延禧七十万大军(实二十余万),他银术可不过区区一个谋克!
那时的完颜女真,本部健儿不过两三千,余者皆是各部生女真联军与降卒杂兵!就这样东拼西凑的两万人,可太祖皇帝完颜阿骨打,硬是带着他们这群被辽人视为“林中野人”的生女真,杀穿了辽国皮室军如林的刀枪!
他永远记得,皇帝阿骨打就是站在高岗上,指着辽军松散的阵型说“此易破耳”,他们跟着宗雄、娄室,像把钝刀似的在辽军阵里来回切割。
他记得那刺骨的寒风刮过脸庞,记得手中沉重的狼牙棒每一次砸入辽兵血肉时传来的黏腻触感!
他银术可,曾亲率铁浮屠重骑,在辽军浩瀚军阵中杀了个七进七出!
战马嘶鸣,铁甲铿锵,狼牙棒带起腥风血雨,硬生生在辽人看似坚不可摧的军阵中犁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通道!
辽兵肝胆俱裂的哀嚎,至今仍是他最酣畅的战歌!今日这点混乱,这点火牛,这点燃烧的木头,这点拿着锄头的南蛮子,算什么?
“大金巴图鲁们(勇士)!”
银术可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用女真语大喊,“阿布凯恩都里(天神)的子孙!让这些南人看看什么是雄鹰!什么是暴熊!跟我冲!”
他的声音蕴含着一种近乎蛮荒的原始力量,那是白山黑水间与野兽搏杀出来的。
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人立而起!带着亲卫队剩余的数十骑,撞开混乱的人群,直扑向战场外围与拐子马队伍(轻骑兵)汇合。
“呜哩呀——!曼达嘎啦——!”(女真冲锋战吼,意为“天神助我!杀尽仇敌!”)
“萨满保佑!撕碎他们!”
狂热的女真战吼如同狼群的长嚎,瞬间压过了宋军的喊杀!
原本混乱、溃散的女真士兵们!恐惧被狂热的战意取代!靠近首领的谋克、蒲辇们率先呼应,用刀背抽打着身边的士兵:
“起来!杀!乌勒恩都里(长白山山神)看着我们!”
“为了大金!”
散落在营帐废墟间、雪泥血泊里、燃烧木料旁的三三两两金兵,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开始疯狂地向彼此聚拢!
他们丢弃残缺的盾牌,捡起地上的弯刀、骨朵、战斧,甚至捡起燃烧的木棍!眼睛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重新组成一个个虽不规整却杀气腾腾的小型战团,迎着胜捷军的锋芒,如礁石般死死顶了上去!
“放箭!射穿他们!”
银术可指向宋军侧后方!
早已重新集结、如同鬼魅般在战场边缘游弋的拐子马轻骑闻令而动!这些女真最锋利的獠牙,终于再次亮出了寒光。
一时间马蹄如雷!
数百拐子马分成数股,如盘旋的猎鹰,在宋军阵线的两翼高速掠过!他们人马一体,在颠簸的马背上展现出令人胆寒的技艺!强韧的反曲弓被拉成满月!
嗡!
密集如蝗的箭矢狠狠地泼向宋军步兵侧翼!这些箭矢角度刁钻,力道强劲!
噗噗噗!
正高举长矛准备刺击的宋军士兵,后颈突然炸开一团血花,箭簇带着碎骨从前喉穿出!他瞪大眼睛,无声地倒下。
一群聚集在一起,用草叉围攻一个落单金兵的乡勇,瞬间被侧面袭来的箭雨笼罩!数人惨叫倒地,围攻阵型瞬间瓦解!
“举盾!举盾!”宋军阵中响起声嘶力竭的呼喊。
后方的宋军刀盾手慌忙举起盾牌,试图遮蔽。
“抛射!吊杀!”银术可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
拐子马闻令,控马侧身,手中弓弦再次震动!这一次,箭矢以惊人的高度抛射而出,越过前排的盾牌,从天而降!
嗖嗖嗖!
羽箭贯穿了那些躲在盾牌后、正奋力为神臂弩上弦的弩手天灵盖!他身体一僵,软软倒在自己的弩机上。
乡勇捂着脸惨叫,指缝间插着一支尾羽还在颤动的箭杆!
精准!高效!冷酷!
拐子马的每一次齐射,都在宋军的阵列中收割着生命。
他们绝不恋战,一击得手,便在银术可精准的号旗指挥下猛地拨转马头,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避开宋军稀疏的反击箭矢,从另一个刁钻的角度再次发起箭雨洗礼!
银术可的指挥如同最精密的乐器,每一次号令,都让这些致命的轻骑在战场上奏响更凄厉的死亡乐章!
宋军的伤亡数字肉眼可见地飙升!刚刚因火牛冲阵和燃烧巨木而高涨的士气,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开始动摇,恐惧再次爬上士兵们的脸庞。
那“杀金狗”的怒吼声,在精准致命的箭雨下,变得有些稀拉和力不从心。
“弓弩!弓弩手!给老子还击!”王禀双眼赤红,嘶声怒吼!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士兵被一片片射倒,心如刀绞。
幸存的宋军弓弩手咬着牙,在盾牌兵拼死掩护下,移动到阵前。神臂弩沉重的机括声、步弓拉开的吱嘎声响起。
“放!”
一片箭矢勉强射向高速移动的拐子马群。
然而,拐子马的速度太快了!他们的皮甲和精湛的骑术,让大多数箭矢落空,即便击中,也往往难以造成致命伤。
而宋军的弓弩手一旦暴露位置,立刻会引来更密集、更精准的报复性攒射!每一次齐射,都换来宋军弓弩手倒下数人!
“弓箭社的兄弟!射死那些骑马的鞑子!”有乡勇头目绝望地嘶喊。
几个来自民间弓箭社的汉子,凭借个人勇武,奋力向掠过的拐子马射箭。
其中一人确实射中了金兵的马腹,那战马悲鸣着栽倒。
但下一刻,数支狼牙箭呼啸而至,将那弓箭手和他身边的两人钉死在地上!
银术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眼中凶光暴涨,发出了命令:“冲锋!凿穿他们!杀!”
拐子马群爆发出更狂热的战吼!他们不再满足于外围骑射,前排的骑士猛地收弓,拔出寒光闪闪的弯刀!整个马队如同一个收紧的拳头,在银术可精准的指挥下,划出一个诡异的大弧线,看似要冲击宋军左翼!
杨可世怒吼着让重步兵结阵举矛!
就在双方即将猛烈碰撞时!
前排的拐子马猛勒缰绳!战马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蹄印,发出痛苦的嘶鸣,整个马队以不可思议的灵巧和高超的控马技术,如同奔腾的河流撞上巨石,轰然向右侧分流!恰恰避开了严阵以待的步人甲锋芒!
“不好!右翼!”王禀的心瞬间沉入冰窟!
这群致命的轻骑,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狠狠扑向了猝不及防、主要由厢军和乡勇组成的宋军右翼!那里刚刚被一波箭雨洗礼,阵型散乱!
杀!
弯刀劈砍!马蹄践踏!
脆弱的防线瞬间被撕开无数道血淋淋的口子!断肢残臂飞起,惨叫声震天动地!
屠杀!这是一边倒的屠杀!拐子马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凝固的牛油,在人群中犁开一条条血肉胡同!他们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残尸和喷溅的血雾!(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