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带着腐败腥气的黑色潮水瞬间扑至面门!
无数芝麻粒大小的血红复眼在黑暗中闪烁,汇聚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猩红星河,细密的、刮擦骨头的悉索声充斥耳膜,几乎要将人的理智撕碎。
沈厌瞳孔紧缩如针,后背死死抵着冰冷的门框,退无可退!死亡的阴寒几乎舔舐到他的鼻尖!
千钧一发!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着胸腔里残存的所有灼热。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再抽出时,指间已夹着三张裁剪粗糙、边缘焦黄的纸钱!那并非祭奠亡魂的寻常黄表纸,而是他特制的“艾草阳火符”,纸面浸透了陈年雄黄粉和端午正午采的烈性艾绒汁液,平时叠在怀里,靠体温温养着那一点阳刚燥气。
“疾!” 一声短促的厉喝从他齿缝迸出!
右手并指如刀,狠狠划过左手腕内侧!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指尖过处,皮肤瞬间被划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滚烫的鲜血猛地涌出!
沈厌看也不看那伤口,染血的指尖带着一股狠厉决绝,狠狠抹过左手夹着的三张艾草符!
嗤——!
浸透雄黄艾草的特制符纸,遇血即燃!不是幽蓝的鬼火,而是三团骤然爆开的、刺目灼热的金红色火球!如同三颗小太阳在他掌中炸开!狂暴的阳火气息混合着浓烈刺鼻的艾草雄黄辛辣味,轰然席卷!
“嘶嘶嘶——!!!”
如同滚油泼进雪堆!
冲在最前面的那片黑色“潮水”,在接触到灼热阳火和刺鼻气味的瞬间,发出了成片成片尖锐凄厉到极点的嘶鸣!无数芝麻大小的吊魂蛛如同被投入炼狱,细小的身体在金红色的火焰边缘疯狂扭曲、抽搐、冒烟,瞬间碳化成细小的黑点,噼啪爆响!浓烈的焦臭味混合着原有的腥气,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毒雾,瞬间弥漫了整个堂屋!
阳火符的爆发形成了一道短暂却炽烈的环形火墙,将汹涌扑来的蛛群硬生生阻了一阻!火光照亮了沈厌苍白却异常冷峻的脸,也照亮了瘫在地上、被熏得涕泪横流、几乎窒息的李强。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火墙外的黑暗里,更多密密麻麻的血红复眼亮起,潮水般的蛛群在短暂的混乱后,更加疯狂地涌动着,试图绕过火墙,从两侧和上方扑击!
沈厌根本来不及喘息。他等的就是这刹那的阻滞!通幽眼死死锁定了目标——棺材缝隙深处,那只趴在尸体心口、比其他蜘蛛大了数十倍、背上烙印着灰色符文的漆黑蛛母!它是秽气蛛网的核心,也是这群妖虫的源头!
就是现在!
他右手猛地一抖,手腕上那根颜色暗红、隐隐透着铁锈腥气的棉线如同毒蛇出洞,倏然绷直!这根“浸血红线”是他用自身精血混合朱砂、雄鸡冠血浸泡祭炼过七七四十九天的法器,专克阴邪秽物!
红线离手,并未射向蛛母,而是如同拥有灵性般,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闪电般缠向棺材上方那张由秽气丝线构成的巨大蛛网核心——那根最粗壮、连接着蛛母背心符文的“主脉”!
“缠!”
沈厌舌尖炸雷般迸出一个音节,体内一股微弱却凝练的“炁”顺着无形的联系注入红线!
嗡!
暗红棉线猛地绷紧、震颤!线身上那些暗沉的血色符文瞬间亮起,散发出一种古老、蛮横、驱邪破煞的凶戾气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绞缠在那根粗壮的灰黑色秽气主脉上!
“滋啦啦——!!!”
刺耳的、如同热油煎肉的爆响猛地炸开!灰黑色的秽气主脉与暗红血线接触的地方,瞬间腾起大股大股粘稠的黑烟!一股焦糊恶臭冲天而起!
“叽——!!!”
一声远比之前所有嘶鸣都要尖锐、痛苦、充满暴怒的厉啸,猛地从棺材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直接穿透耳膜,直刺脑海,震得整个堂屋的窗棂都在嗡嗡作响!李强更是双眼翻白,直接昏死过去。
趴在尸体心口的吊魂蛛母猛地剧烈抽搐!它背上那道灰色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缠绕在沈厌手腕上的无形反噬之力骤然加剧,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侵蚀性的秽气如同钢针般狠狠扎向他心脉!沈厌脸色瞬间由白转青,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殷红,但他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攥着那根绷直如弓弦的红线,半步不退!
随着蛛母的剧痛嘶鸣和秽气主脉被灼烧,那张笼罩整个堂屋的巨大秽气蛛网如同被抽掉了主心骨,剧烈地抖动、扭曲起来!原本疯狂涌向沈厌的蛛群潮水,动作骤然变得迟滞、混乱,无数细小的吊魂蛛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原地打转、互相碰撞,甚至开始本能地撕咬吞噬身边的同类!那令人窒息的黑色洪流攻势,瞬间瓦解!
机不可失!
沈厌强忍着心脉被秽气侵蚀的剧痛和翻涌的气血,左手再次闪电般探入怀中,这次掏出的不是符纸,而是一个小小的、扁平的油纸包。他牙齿咬住油纸包一角猛地一撕!
哗!
一片细腻的、散发着刺鼻硫磺和朱砂混合气味的赤红色粉末迎风泼洒而出!如同赤色的沙暴,瞬间笼罩了棺材缝隙附近!
“叽叽叽!” 被赤色粉末当头罩下的蛛母发出更加凄厉痛苦的尖叫,八条刺入尸体的节肢疯狂抽动,想要缩回。它背上的灰色符文在硫磺朱砂的刺激下,光芒急剧黯淡!
沈厌眼中厉色一闪!攥着浸血红线的右手猛地向后狠狠一拽!如同渔夫收网!
“给我——出来!”
红线骤然绷紧到极致,发出不堪重负的“嘣”的一声轻响!缠绕其上的秽气主脉被硬生生从虚空中扯动!
噗嗤!
一股粘稠腥臭的黑色浆液从棺材缝隙中飚射而出!伴随着一声短促到极点的绝望嘶鸣,那只拳头大小、通体漆黑的吊魂蛛母,被那根暗红如血的棉线硬生生从李母尸体的心口上扯了下来!像一颗被钓出深水的毒瘤!
蛛母在空中疯狂挣扎,八条长满倒刺的节肢徒劳地挥舞,背上的灰色符文明灭不定,散发出混乱而绝望的秽气波动。
沈厌手腕一抖,红线如同灵蛇般卷动,瞬间将那只兀自挣扎的蛛母捆了个结实,悬吊在半空。他看也不看周围那些失去指挥、陷入混乱自相残杀的小蛛群,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把剔骨尖刀,狠狠钉在蛛母那八只闪烁着怨毒红光的复眼上。
“说,” 沈厌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每一个字都像从冰渣子里挤出来,“谁喂你的‘腥香’?”
蛛母的挣扎猛地一滞。八只复眼疯狂转动,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通幽眼的视界里,沈厌清晰地“看”到,蛛母体内那混乱的秽气核心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带着某种指令烙印的灰色气息,正试图湮灭它的意识。
“叽…嘶…” 蛛母的口器艰难地开合,发出意义不明的嘶鸣。但沈厌捕捉到了!在那嘶鸣的间隙,在通幽眼穿透层层秽气的凝视下,一个模糊的、穿着灰扑扑长袍的人影轮廓,如同烙印般在蛛母混乱的记忆碎片中一闪而逝!
灰袍人!
果然是他!
沈厌眼底寒光爆射!就在他准备进一步逼问的刹那——
蛛母背上那道黯淡的灰色符文猛地亮起一道刺目的、不祥的灰光!随即,“噗”的一声轻响,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脓包,整个蛛母的身体连同捆缚它的浸血红线,瞬间爆裂开来!化作一蓬粘稠腥臭、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黑绿色脓液,劈头盖脸地朝着下方的沈厌溅射而去!
沈厌早有防备!在符文亮起的瞬间,他已猛地侧身闪避,同时左手衣袖一卷,将旁边供桌上那块厚重的、沾满香灰的粗麻布幔扯了下来,如同盾牌般挡在身前!
嗤嗤嗤!
腥臭的脓液大部分泼洒在麻布幔和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剧烈的腐蚀声响,冒出滚滚刺鼻黄烟。沈厌虽避开了正面,但仍有几滴溅射在他的右手手背上。
“呃!” 一股钻心蚀骨的剧痛传来,皮肤瞬间灼黑、溃烂!那秽毒竟能侵蚀他特殊的体质!
他踉跄一步,靠着门框才勉强站稳,低头看着手背上迅速蔓延的黑气,又抬头望向棺材缝隙里那只失去蛛母后彻底干瘪、再无丝毫光晕的尸体心口,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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