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首富送账本

    公堂那边早就没了声响,慈幼局的内堂里,灯火却还亮着。

    云知夏胃里一阵翻腾,那股子混着血和污秽的酸臭味儿,黏在身上,怎么也甩不脱。

    云小墨铺开宣纸,拿炭笔重重写下“账本”两个大字。

    他抬起头,烛光映着他那张紧绷的稚气小脸,眼里透着一股子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精明。

    “娘亲,姓裴的最后那句‘小心账目’,是冲着我们来的。”

    “他在告诉我们,外婆的死,跟账本脱不了干系。”

    云知夏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指尖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他是拿账本当鱼饵,想钓我上钩。”

    “那就让他钓。”

    云小墨的笔尖在纸上笃笃轻点。

    “京城最大的钱庄是四海钱庄,老板沈万山,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

    “裴砚之的秘密账本,十有八九就在他手里。”

    他拧着小小的眉头,又添了一句。

    “可沈万山跟慕容叔叔家是死对头,从他那儿下手,怕是难。”

    话音刚落,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灌进来一阵夹着夜露的凉风。

    萧珏卷着风跨进门,手上还拎着个沉甸甸的乌木匣子。

    可他那双眼却死死盯着慕容熙怀里——云小暖正窝在那儿,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糖糕,乖巧得很。

    萧珏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

    他把乌木匣子往桌上重重一掼,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金丝软甲,刀枪不入,给你。”

    话锋一转,他伸手就要去抱云小暖。

    “本王也会抱,比他稳!”

    慕容熙抱着孩子只轻轻侧了半个身子,就让他的手抓了个空,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王爷金尊玉贵的,身上煞气又重,我们小暖怕生,还是我来吧。”

    云小暖也配合,小脑袋在慕容熙的颈窝里使劲蹭了蹭,瓮声瓮气地哼唧。

    “冷。”

    萧珏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僵在半空。

    就在这时,顾晏尘提着食盒,不紧不慢地跨进了门槛。

    他看都没看那两个暗中较劲的男人,径直走到云小暖面前,从食盒里捏出一块剔透的薄荷糖糕。

    “吃糖。嘴里甜了,就闻不见某些人身上的铜钱臭了。”

    这话一出,慕容熙摇扇子的手顿了顿。

    云知夏看着这一屋子的鸡飞狗跳,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的指尖划过软甲的金属丝线,一股凉意顺着指尖钻进骨头缝。

    那不是针扎的疼,是淬了冰的碎瓷片划过的感觉。

    指尖猛地一缩。

    五年前,她跪在冰冷的金殿上,去捡被萧母砸碎的玉簪,锋利的碎瓷扎破指尖,血混着灰尘,就是这种冷。

    心口莫名一抽,她开了口,声音又轻又飘,没什么分量。

    “当年一支簪子你都保不住,现在这件东西,就能护住我的孩子了?”

    她收回手,从顾晏尘手里接过了食盒。

    温热的,隔着油纸都有些烫手。

    可这一点暖意,偏偏烫开了另一桩更冰冷的旧事。

    那封退婚书塞到她手里的那天,纸也是这样,冰凉,割手,墨汁的腥苦气直冲脑门。

    一冷一热,天差地别。

    她的眼眶毫无征兆地烫了起来。

    “你今天的这点热乎气儿,可暖不回当年那张纸。”

    这两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屋子里的空气都停滞了。

    三个男人的动作都停了,三道视线齐刷刷地钉在她身上,有探究,有疑惑,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慌乱。

    突然,云小暖皱起小鼻子,整张脸都挤成一团,小手在鼻子前使劲扇着风。

    “臭臭!铜钱味臭臭!比小墨哥哥算盘缝儿里的土还臭!”

    她猛地从慕容熙怀里探出头,小手在空中挥舞着。

    “娘亲!我想起来啦!沈家那个胖伯伯心里的小人儿也在哭!”

    “他说他养的宝贝鸟要死啦!那只鸟比我的布老虎还小,毛都快掉光了,活脱脱一个小秃鸡!”

    云小墨正扳着手指头算公堂上的时辰。

    “辰时三刻……不对,是二刻?”

    他算到“三”就犯了迷糊,烦躁地抓抓头发,把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乱响。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哎呀,算糊涂了!暖暖,帮我扶着算盘,咱俩把一颗珠子当一刻钟,来回拨拉三遍!”

    云小暖立刻踮起脚,帮哥哥把算盘扶得稳稳当当。

    “鸟儿”两个字钻进云知夏的耳朵里,她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拉着两个孩子进了内室的药房。

    “小墨,去把咱们晒干的谷子磨成粉。”

    小暖屁颠屁颠跑过去,抱住小石磨的一角。

    “哥哥,我帮你推,你省点力气!”

    “小暖,把那瓶‘葡萄糖粉’递给娘亲。”

    云知夏说着,从角落里翻出一个写着“凡士林”的小瓷瓶。

    小墨磨好了粉,又过来帮妹妹拧开那个有些紧的凡士林瓶盖。

    “拿稳了,别洒了!”

    云知夏将谷子粉和葡萄糖粉混匀,滴了几滴蜂蜜,最后挖了一大坨凡士林封住瓶口。

    她对两个孩子解释道:“这糖粉是药,能吊命。这油膏,能把味儿锁得死死的,三天三夜都散不了,比油纸包管用多了。”

    小墨立刻摸出炭笔,在随身的小记事板上画下两个瓶子的形状。

    “记下了!以后藏香料也可以用这个法子!”

    第二天,得意楼。

    京城最气派的酒楼,沈万山正对着一只翠绿的小鹦鹉唉声叹气。

    笼子里的小东西蔫头耷脑,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眼看就要没气了。

    云知夏带着两个孩子,不偏不倚,就坐在他邻桌。

    她慢条斯理地旋开了那个凡士林小瓶的盖子。

    一股极清甜的幽香,丝丝缕缕地散开。

    那只快断气的小鹦鹉猛地抬起头,拼了命地朝云知夏这边扑腾,叫声又尖又亮。

    沈万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云小暖立刻扯开嗓门喊:“娘亲!胖伯伯心里的小人儿哭得好大声,它说‘救救我的鸟’!”

    云小墨紧跟着开口,声音不高,吐字却清晰得吓人,一字一顿,砸进沈万山耳朵里:“沈伯伯,我娘亲这食儿,能让它多活三个月。您手里的账本,我们只看一刻钟。一刻钟,换三个月,划算。”

    沈万山脸色变幻,精彩极了,还在犹豫。

    身后,三道声音接连响起,一道比一道更沉。

    萧珏不知何时已经站定,声音冷得能掉冰渣子:“沈老板,本王替云姑娘作保。裴砚之的麻烦,本王接着。”

    顾晏尘也走了过来,慢悠悠地开口,每个字却都分量十足:“京兆府可立案存证。账本看过即还,往后,无人敢以此生事。”

    慕容熙摇着扇子,笑嘻嘻地一拍胸口:“姓裴的敢动你四海钱庄一根毫毛,我东城码头三千兄弟,给你当护院!”

    沈万山看看眼前这三尊大佛,又看看笼子里扑腾得欢的鹦鹉,心一横。

    “好,账本可以看。”

    他随即冷笑一声。

    “但那上面用的,是早就失传的‘天干地支锁’,诸位……识得吗?”(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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