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村口的老槐树下就聚满了人。昨晚被抓住的七个山贼，被村民们用粗麻绳捆得像粽子，手腕和脚踝都勒出了红印，脑袋耷拉着，嘴里还哼哼唧唧地讨饶。李逵扛着那把磨得锃亮的砍柴刀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五个青壮年村民，每人手里都拿着锄头或木棍，算是“押送队伍”。
肖羽跟在队伍侧面，手里拿着林阿翠刚塞给他的布包，里面裹着两个还热乎的菜饼，饼香混着晨露的湿气飘进鼻子里。昨晚山贼夜袭时，黑衣人戴着斗笠，只露出半张脸，身上穿的黑衣还沾着些泥土和草屑，当时光顾着躲和反抗，根本没看清对方的细节。但想起村民们说“黑风山山贼最近总来附近作乱”，再联想到之前王捕头在村口帮西门庆撑腰的样子，他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李逵大哥，要不咱再等等？”肖羽拽了拽李逵的粗布袖子，声音压得低了点，“我总觉得不对劲，县衙里的王捕头上次帮着西门庆说话，万一他跟山贼也有关系，咱这‘人证’到了那儿，说不定还成了‘罪证’。”
李逵挠着后脑勺笑，露出两排结实的白牙：“肖兄弟你就是想太多！王捕头再横，也不能颠倒黑白吧？你看这几个小子，身上还沾着抢来的玉米粉，张大爷家的鸡笼就是被他们踹坏的，证据确凿！再说咱这么多人，他们还能把咱吃了？”
旁边的张大爷拄着拐杖，也跟着帮腔：“是啊肖壮士，昨儿个我去村东头磨面，还见着东京来的客商说，知县大人前阵子刚抓了伙偷牛贼，判得可公正了！咱这事儿，他肯定会为民做主！”
肖羽看着村民们眼里的期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总不能拿“我觉得王捕头有问题”这种没根据的话泼冷水。他低头咬了口菜饼，心里却还是不踏实。林阿翠站在村口，正朝着他这边挥手，眼神里满是担忧，肖羽赶紧也挥了挥手，算是让她放心。
队伍刚走出李家庄两里地，就遇上了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担子两头的竹筐里装着针头线脑、胭脂水粉，货郎手里摇着拨浪鼓，“咚咚咚”的声音在晨雾里格外清楚。货郎看到被捆着的山贼，吓了一跳，赶紧往路边躲，嘴里还念叨：“哎哟，这是抓着山贼了？可不敢挡道，我还得去前面的阳谷县送货呢，听说阳谷县最近不太平，有个叫‘吊睛白额虎’的大虫伤了好几个人，幸好有个叫武松的好汉，前些日子把大虫给打死了，现在县里都在传他的事迹呢！”
“武松？”肖羽心里一动——这可是《水浒传》里的大人物！他刚想多问两句，李逵就已经开口了：“那武松我知道！去年在柴大官人庄上见过一面，长得五大三粗，力气大得能打死老虎，是条好汉！”
货郎眼睛一亮：“这位壮士认识武都头？那可太厉害了！听说他现在在阳谷县当都头，专管抓贼捕盗，要是你们这山贼送去阳谷县，有武都头在，保管断得明明白白！”
肖羽心里暗暗可惜——要是能去阳谷县找武松，说不定就全解决了，可现在队伍已经朝着清河县的方向走了大半，总不能半路改道。他正琢磨着，就见前面的岔路口，走过来两个穿着短打的汉子，其中一个背着把单刀，刀鞘上还沾着点泥，另一个手里提着个布包，里面好像裹着什么硬物。
“那不是林冲林教头吗？”李逵突然喊了一声，脚步也停了下来。
肖羽顺着李逵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背着单刀的汉子走到近前，果然是《水浒传》里的林冲——中等身材，脸上带着点风尘，眼神却很锐利，身上的短打虽然普通，但背刀的姿势一看就练过。他旁边的汉子肖羽也有点眼熟，想了想才记起来，是林冲的徒弟曹正，以前在二龙山当头领，后来跟着林冲上了梁山。
“李兄弟，这是干什么去？”林冲看到李逵，停下脚步，声音很沉稳。
“林教头！”李逵赶紧上前，指着被捆着的山贼，“这伙小子昨晚夜袭李家庄，抢粮伤人，我们正想把他们押去清河县衙，让知县大人治罪！”
林冲皱了皱眉，目光扫过山贼身上的黑衣，又看了看他们手里被缴械的砍刀，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些人的穿着和兵器，倒像是黑风山那伙山贼的路数。黑风山的山贼最近跟清河县的西门庆走得近，而且我听说，清河县的王捕头，跟黑风山的山贼头头也有往来，你们去县衙，可得多留神，别被官匪勾结给坑了。”
肖羽心里一紧——连林冲都这么说！他赶紧接过话：“林教头，您是说王捕头跟黑风山山贼有关系？有证据吗？”
旁边的曹正就先说话了：“我前几天在清河县的‘醉仙楼’喝酒，亲眼见着王捕头跟一个穿黑衣的汉子一起吃饭，那汉子腰间挂着块黑风山山贼常带的狼头令牌，两人还偷偷摸摸地递银子，一看就没干好事。你们要是去县衙，可别把山贼直接交给他，最好先找知县大人，让他亲自审。”
李逵一听就急了：“还有这事儿？那咱可不能让这伙小子好过！”
林冲拍了拍李逵的肩膀：“李兄弟别冲动，现在没证据，就算说了也没用。你们去县衙后，要是真遇到麻烦，就去城南的‘悦来客栈’找我，我这两天正好在清河县办事，说不定能帮上点忙。”
肖羽赶紧记下“悦来客栈”的名字，心里踏实了不少——有林冲这个“豹子头”在，就算真遇到麻烦，也多了个退路。他和李逵谢过林冲和曹正，队伍又继续往清河县走，山贼们听到“黑风山”“官匪勾结”，吓得头垂得更低了，有个瘦高个山贼还偷偷抬眼看了看肖羽，眼神里满是害怕，肖羽心里更确定：这伙山贼肯定跟王捕头有关系。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看到了清河县的城墙，灰色的城墙上爬着些枯草，城门口有两个衙役在检查进出的人，手里拿着水火棍，时不时拦下挑担的农户问两句。队伍走到城门口，衙役看到被捆着的山贼，赶紧上前拦住：“干什么的？这是抓的什么人？”
“我们是李家庄的，抓了黑风山的山贼，要送县衙见知县大人！”李逵把砍柴刀往地上一顿，震得尘土飞，声音洪亮得连城墙上的麻雀都惊飞了。
城门口的人都围了过来，有个卖糖葫芦的老汉凑上前：“这就是黑风山的山贼？前些日子还抢了我卖糖葫芦的钱呢！可算被抓住了！”
另一个穿长衫的书生也说：“这些山贼太可恶了，上个月还烧了城西的粮铺，知县大人要是能严惩他们，可真是为民除害了！”
衙役们被围得有点不耐烦，其中一个赶紧转身往城里跑：“我去通报王捕头，你们在这儿等着！”
肖羽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还是要先见王捕头！他赶紧拉了拉李逵：“李逵大哥，等会儿见了王捕头，别先说太多，等见到知县大人再说，林教头说了，他跟山贼可能有关系。”
李逵点点头：“我知道，咱得小心点。”
没一会儿，就见城里跑过来一群衙役，领头的正是王捕头，他穿着青色的捕头服，腰间挂着块黄铜捕头牌，走路的时候牌子晃来晃去，阳光照在上面，反光晃得人眼睛疼。肖羽盯着王捕头，越看越觉得他的神态不对劲——看到山贼的时候，他眼里没有一点惊讶，反而有点慌，好像怕山贼说出什么。
“就是你们抓了山贼？”王捕头走到队伍跟前，双手背在身后，刻意避开山贼的目光，语气有点冷淡。
“是我们！”李逵往前一步，“这些小子昨晚抢了李家庄的粮食，还伤了人，我们要见知县大人！”
王捕头冷笑一声：“见知县大人？你们先跟我来，把情况说清楚，我再带你去见大人。”说着就转身往县衙方向走，衙役们也跟着围了上来，好像要把他们和山贼一起“护送”走，肖羽注意到，有个衙役还偷偷踢了瘦高个山贼一脚，好像在警告他。
肖羽心里更慌了，刚想跟李逵说“别跟他走”，就见人群里走出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手里提着个酒葫芦，醉醺醺地凑过来，对着王捕头喊：“王捕头，这是抓着山贼了？怎么不先送去大牢，还往县衙带啊？是不是又想跟西门大官人通风报信？”
肖羽一看——这汉子身材高大，脸上带着点酒红，手里的酒葫芦还在滴酒，不是武松是谁！虽然他没穿都头的官服，但那股子豪爽又带点桀骜的劲儿，跟小说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王捕头看到武松，脸色变了变，赶紧上前：“武都头，您怎么在这儿？这是清河县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我路过不行吗？”武松晃了晃酒葫芦，酒液洒在地上，“我听说黑风山的山贼跟某些当官的勾结，今天倒要看看，这山贼能不能送进县衙，能不能判得公正！”
王捕头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硬着头皮说：“武都头放心，我肯定会公正处理。”说完就赶紧加快脚步，带着队伍往县衙走，好像怕武松再追问，肖羽还听到他小声跟旁边的衙役说“赶紧把山贼带偏院，别让他们乱说话”。
肖羽心里暗暗庆幸——幸好遇到了武松！有他在，王捕头就算想搞鬼，也得收敛点。他跟在队伍后面，路过城墙根时，还看到武松靠在墙上，对着他眨了眨眼，手里的酒葫芦又晃了晃，像是在提醒他“小心点”。
没一会儿，队伍就到了清河县衙门口。县衙的大门是朱红色的，上面钉着铜钉，门口两边蹲着两只石狮子，沾着晨露，看起来冷冰冰的。王捕头让衙役把山贼押到旁边的偏院，还特意叮嘱“看好他们，别让他们跟人说话”，然后转身对肖羽和李逵说：“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通报知县大人。”说完就走进了县衙大门，肖羽注意到，他进大门前还回头看了偏院一眼，眼神很紧张。
肖羽和李逵站在衙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衙役，心里都有点紧张。肖羽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刚才路上遇到林冲和武松，算是意外之喜，要是真遇到麻烦，说不定还能找他们帮忙。
没一会儿，王捕头就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个穿青布官服的人，留着两撇胡子，正是清河县知县。知县走到肖羽和李逵跟前，皱着眉问：“你们就是抓山贼的村民？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李逵刚要张嘴喊“山贼抢粮伤人”，肖羽赶紧抢在前面回话：“回大人，昨晚亥时左右，这些人穿着黑衣，拿着砍刀闯进李家庄，砸了三家村民的房子，抢了张大爷家两袋玉米，还把李大叔的胳膊砍伤了，我们全村人合力才把他们按住，恳请大人严惩！”
知县点点头，眼神却往旁边的侧门瞟了一眼——肖羽顺着那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个青色的捕头衣角闪了一下，很快就缩回去了，不用想也知道是王捕头在偷听。
没等肖羽细想，侧门里就走出个人来，果然是王捕头，手里还捧着个账本，走到知县跟前弯腰：“大人，小人刚查了，这些人不是山贼，是西门大官人雇的护院，昨晚是去李家庄帮西门大官人讨回被抢的粮食，没成想被村民们误会了。”
“你胡说！”李逵一下子就炸了，撸着袖子就要冲上去，“他们拿着刀砍人，还砸了我家的锅，哪点像护院？”
王捕头直起身，冷笑一声：“李壮士说他们是山贼，有证据吗？西门大官人这儿可有账本，上面写得明明白白，雇护院的银子、日期，还有李家庄村民抢粮的记录，都在这儿呢。”说着就把账本递到知县手里，肖羽注意到，账本的边角还是新的，根本不像用了很久的样子。
知县翻了两页账本，“啪”地合上，脸一沉：“李逵、肖羽，你们诬陷良民，还私设公堂捆绑他人，眼里还有王法吗？来人啊，把这两人抓起来，关进大牢！”
“大人，这是栽赃！”肖羽急得往前一步，“昨晚这些人穿的是黑衣，手里拿的是砍刀，哪有护院穿成这样的？刚才在城门口，武都头也在，他也能证明黑风山的山贼有问题！还有，王捕头刚把山贼押去偏院，还不让他们说话，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放肆！”知县一拍惊堂木，“你一个外地人，也敢在县衙里撒野？还敢提武都头，他是阳谷县的都头，管不着清河县的事！衙役，还不快动手！”
几个衙役举着铁链就冲过来，村民们赶紧挡在肖羽和李逵前面：“不能抓！他们是好人！”
“都让开！不然连你们一起抓！”知县厉声喊，衙役们伸手就推村民，张大爷没站稳，摔在地上，膝盖都擦破了。
肖羽赶紧拉住要动手的李逵：“李逵大哥，别冲动！这里是县衙，动手就真成‘拒捕’了，更说不清楚！”
李逵咬着牙，把砍柴刀“哐当”扔在地上：“好！我跟你们走！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肖羽也松开手——他知道现在反抗没用，只会让知县抓着把柄，只能先跟他们走，再想办法。衙役们用铁链锁住两人的手腕，冰凉的铁环勒得手腕生疼，押着他们往县衙后院走。路过侧门时，王捕头跟在后面，脚步慢悠悠的，还故意撞了肖羽一下，低声说：“外地小子，别多管闲事，不然没好果子吃。”
肖羽心里一凛——王捕头这话里的威胁太明显了，再联想到林冲和曹正的提醒、王捕头对山贼的异常态度，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王捕头肯定跟黑风山的山贼有关系！但他没证据，只能压着疑惑，被押进大牢。
大牢里一股子霉味，稻草堆里还爬着虫子，衙役把他们推进牢房，“哐当”锁上牢门，撇着嘴说：“好好在这儿反省吧，别想着有人来救你们！”
李逵坐在稻草上，气得捶了下地面：“这知县和王捕头肯定收了西门庆的好处！咱这是被坑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肖羽揉了揉被铁链勒红的手腕，“刚才在城门口遇到武松了，他肯定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说不定会来帮咱们。还有林教头说的悦来客栈，要是能出去，咱就去找他。”
“对！还有林教头和武都头！”李逵眼睛一亮，刚才的怒气消了不少，“咱得赶紧想办法出去！”
肖羽没接话，心里却在琢磨：王捕头为啥这么针对他们？肯定是怕山贼说出跟他勾结的事！正想着，手上的戒指突然轻轻“嗡”了一下，震得手指有点麻，他赶紧摸了摸戒指——还是古铜色，没发光，也没别的动静，难道是错觉？（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