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喜峰口外。
风像刀子,卷着沙砾,玩命地抽打着这片苦寒之地。
一支庞大的车队,在朵颜三卫骑兵“凶神恶煞”的押送下,正慢悠悠地驶向宁王大营。
车队最前方,刘掌柜的胖脸冻得通红,脸上却挂着生意人标配的和气笑容,那笑里藏着的惊恐和无奈,简直是影帝级别的。
“王爷!王爷饶命啊!”
刘掌柜被两个蒙古大汉“粗鲁”地一推,脚下顺势一软,精准地跪倒在朱权面前。
朱权端坐高台,一身华贵蟒袍,面无表情,完美代入“奉旨办差、铁面无私”的剧本角色。
“哼!还敢狡辩!”
朱权一拍桌案,声色俱厉。
“本王奉皇爷密旨,严查走私,你范氏商行,竟敢顶风作案!人赃俱获,还有什么屁好放!”
他身后,几名朵颜三卫的部落首领胸膛挺得老高,脸上的兴奋劲儿都快溢出来了。
就在刚才,他们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剿匪”。
一番“激战”后,他们成功“缴获”了这支商队五分之一的货物。
箱子一开,晃眼的金银珠宝,成套的精良铠甲,让这群草原狼的哈喇子都快流地上了。
“王爷英明!”
“王爷神武!”
彩虹屁声此起彼伏,朱权听得通体舒泰。
他清了清嗓子,大手一挥,正色宣布:“念在初犯,本王从轻发落!”
“货物全部充公!人,滚回去!再敢踏入大宁一步,格杀勿论!”
刘掌柜一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带着“劫后余生”的伙计们,仓皇逃窜。
看着那支“损失惨重”的车队消失在山口,朱权脸上的威严瞬间垮掉,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猥琐笑意。
“四哥这手笔,是越来越野了啊。”
他掂着一块沉甸甸的金砖,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王爷,”心腹凑近,轻声问,“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万一……”
“万一什么?”朱权冷笑,“咱们是奉旨‘剿匪’,缴获了赃物。至于‘匪徒’跑了,那不是很正常吗?”
“传令下去,”朱权眼中精光一闪,“派一队最精锐的斥候,‘护送’这支商队,走小路,绕过沿途关卡。务必确保他们……别他娘的再被别的‘悍匪’给抢了。”
心腹秒懂,躬身领命:“王爷深谋远虑,这波属下在大气层!”
朱权坐回虎皮大椅,望向北平方向,嘴角勾起。
四哥,这买卖,弟弟我接了。
你顶在前面吸引火力,弟弟我在后面闷声发大财。
这日子,美得很!
……
北平城外山林,深夜。
张英站在隐蔽的山洞口,手心里全是汗,不停地搓着,眼睛死死盯着被月光映成银白色的山路。
来了!
地平线尽头,先是一个小黑点,接着,黑点越来越多,汇成一条望不到头的黑色长龙。
“咕噜……”
张英身边,一个饕餮卫士兵的喉结狠狠滑动了一下,DNA彻底动了。
那是车轮声!
成百上千的车轮,碾压在冻土上,发出沉闷却让人心安到想哭的轰鸣。
车辙深陷,光听这动静就知道,车上装的玩意儿有多离谱!
“快!快让开道!”
张英压着嗓子,指挥士兵清空道路。
第一辆大车驶到眼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车上盖着厚厚的油布,可那股子久违的、纯粹的米香味,混着肉干的咸香,还是霸道地钻进了每个人的鼻腔。
是新米!是肉干!
不是朝廷发下来那些混着沙子和霉味的陈谷烂米!
队伍最前方,宝年丰像一尊移动的铁塔,骑着战兽。
他没穿铠甲,怀里抱着一个巨大麻袋,脸整个埋在里面,发出满足的、野兽般的“呼噜”声。
麻袋里,是亚朵亲手做的风干肉条。这货啃了一路了。
“王爷!王爷!到了!都到了!”
张英冲进洞内,声音激动得都变了调。
朱棣站在中央,负手而立,身影在摇曳的火把下,拉得又长又直。
他没回头,只淡淡“嗯”了一声。
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开箱!”
朱棣一声令下,几名亲卫立刻上前,用撬棍“哐当”一声,撬开最近的一只木箱。
箱盖打开。
没有金光,没有珠光宝气。
满满一箱,洁白如雪的新米,浓郁的米香瞬间炸开,弥漫了整个空旷的库房。
宝年丰眼睛“噌”地就亮了,扔掉怀里的肉干,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一把米就往嘴里塞。
“唔……香!真香!”他含糊不清地叫着,脸上是干饭人最纯粹的幸福。
朱棣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弧度。
他又指向另一排箱子。
“开!”
“哐!哐!哐!”
数十只箱子同时打开。
这一次,没有米香。
而是一股足以闪瞎所有人钛合金狗眼的金色光芒!
金砖!
成色十足的金砖,像不要钱的砖头一样,整整齐齐码满了几十个大箱子!
金光与火光交织,把库房内每个人的脸都映成了一片金色。
所有人都傻了。
这辈子,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们了?
“咕噜……”
宝年丰看着那堆金山,吞了口唾沫,低声盘算着:“这……这得能买多少只烧鸡啊?”
朱棣没理他,大步上前,从箱子里拿起一块金砖。
入手沉甸甸的,坚硬冰冷。
这,就是底气!
“王爷。”
刘掌柜从人群中走出,恭敬地递上一封火漆封口的信。
“范总管让草民亲手交给您。”
朱棣接过信,撕开封口。
信纸上,是范统那熟悉的狗爬字。内容很简单,寥寥数语,却让朱棣的瞳孔骤然收缩。
“王爷:”
“钱粮陆续到账,莫慌。德里已经拿下,天竺全境基本摆平。后续物资,主打一个管够!我这边练的新兵蛋子也嗷嗷叫了,随时待命。”
“——您最贴心的后勤大队长,范统,敬上。”
德里已下,天竺皆平!
这八个字,像一万吨炸药,在他脑海里轰然引爆!
他抬起头,环视这满仓的粮食,满仓的金银。
那种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豪迈!
“哈哈……哈哈哈哈!”
朱棣突然仰天大笑,笑声雄浑,充满了压抑许久的畅快,震得整个库房都在嗡嗡作响。
张英和朱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狂喜。
稳了!
这波彻底赢麻了!
“传我将令!”
朱棣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斩钉截铁的命令!
“从今日起!饕餮卫伙食翻倍!顿顿有肉!”
“吼!”宝年丰第一个兴奋地捶着胸口,像只大猩猩。
当晚。
朱棣独自一人,登上北平城楼。
他没穿蟒袍,只着常服,任由寒风吹拂脸颊。
他望向南方,应天的方向。
朱棣握紧城墙上冰冷的砖石,感受着那份坚硬的质感。
他想到了远在应天,体弱多病的大哥朱标。
又想到了坐在东宫,猜忌和野心并存的那个好侄儿。
“大哥……”
朱棣低声自语,声音被风吹散。
“我那个好侄儿,怕是不想给我这个四叔留活路了。”
他顿了顿,脸上最后一丝温情彻底消散,被凛冽的杀意取代。
“那到时,就别怪做叔叔的……心狠手辣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