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张景宸是被院子里的京腔吵醒的。他揉着眼睛走出房门,就见周明远正蹲在石榴树下,手里拿着个小铲子翻土,嘴里还哼着京剧:“苏三离了洪洞县……”
“周爷爷,您起这么早?”张景宸走过去,递过瓶矿泉水。
“嗨,老毛病了,五点就醒。”周明远接过水,指了指屋里,“砚书姑娘呢?我刚看见她的竹帘没拉严,还以为起了。”
张景宸刚要说话,就见白砚书端着个瓷碗从屋里出来,头发还松松地挽着,发簪上的兰草纹在晨光里闪着光:“周爷爷,您尝尝我做的小米粥,放了点红枣。”
三人刚坐在檐下喝粥,周明远就把话题扯回古籍上:“昨天看你塞那无酸纸,今天能分纸层了不?我这心里头,老惦记着那几页写的啥。”
白砚书放下碗,擦了擦嘴角:“今天试试用酶解试剂,浓度调低点,先融掉部分胶质,再用竹刀分——不过得在恒温恒湿的环境里,书斋这儿湿度有点不稳定。”
张景宸立刻接话:“去老宅西厢房,那儿的恒温柜能调湿度,我这就去收拾。”他起身时,顺手把白砚书的碗拿走,“你慢慢吃,我去搬工具,顺便把昨天买的无酸纸带上。”
等两人到了老宅西厢房,张景宸已经把案头收拾干净,恒温柜调到了55%湿度,旁边还放着个小暖炉,上面温着壶白茶。白砚书刚把“云林七帖”放在案上,就被他拉到身边:“先喝口茶暖暖手,刚进来时看你指尖有点凉。”
周明远随后就到,手里还拎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几包北京的茯苓饼:“给你们带的零嘴,修书累了垫垫肚子。”
三人围着案子坐下,白砚书戴上细棉手套,用滴管小心翼翼地往粘连的纸缝里滴酶解试剂。试剂是淡透明的,顺着纸缝慢慢渗进去,她屏住呼吸,眼睛盯着书页,连睫毛都不敢颤一下。张景宸站在她旁边,手里拿着计时器,时不时提醒她:“三分钟了,该用宣纸吸 excess试剂了。”
周明远凑在旁边看,大气都不敢出,直到白砚书用竹刀轻轻挑开个小角,他才小声说:“成了成了!你看那纸层,分开点了!”
可刚高兴没两分钟,竹刀忽然顿住了——最中间的纸层粘得格外紧,竹刀一挑,竟带下了一小片纸渣。白砚书的脸色瞬间变了,手也停在半空,声音有点发紧:“不行,胶质渗得太深,酶解试剂没起作用。”
张景宸赶紧拿过放大镜,仔细看了看纸渣:“是竹纸里的檀皮纤维,明初的竹纸里掺了檀皮,胶质和纤维缠在一起,普通试剂融不开。”他转头看向周明远,“周爷爷,这卷书有没有什么特殊标记?比如夹层或者水印?”
周明远皱着眉想了想:“我太爷爷说过,这书的最后一页有个暗纹,像朵梅花,说是和兰园的梅纹匣能对上。”
“梅纹匣?”白砚书猛地抬头,眼神亮了,“我们之前找到过梅纹匣,里面的拓片和沈家的古籍有关!”
张景宸也反应过来,伸手握住白砚书的手,指尖在她手心里轻轻挠了下:“说不定这卷‘云林七帖’,和兰园的线索有关。现在试剂不行,得找更专业的东西——我认识博物馆的李老师,他那儿有专门融檀皮胶质的酶液,明天我去借。”
傍晚回去时,两人绕着巷子走。张景宸手里拎着给周爷爷买的晚饭,白砚书走在他旁边,时不时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对了,”她忽然开口,“你说的那套带院子的房子,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
张景宸脚步一顿,转头看她,眼睛里全是惊喜:“你同意了?”
白砚书点点头,耳尖有点红:“院子里能不能种点兰草?还有,我想把修书的案子放在窗边,阳光好。”
“都听你的!”张景宸伸手牵住她的手,手指扣得紧紧的,“明天借完酶液,我们就去看房,房东说院子里还有棵老桂树,秋天开花的时候,满院都是香的。”
走到巷口,张景宸忽然把她拉到怀里,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下:“砚书,我今天特别高兴。”
白砚书埋在他怀里,能闻到他身上的阳光味,还有点茯苓饼的甜香。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小声说:“我也是。”(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