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黑,林笑笑把最后一把玉米面倒进缸里,拍了拍手。银豆豆还盘在炕上,脑袋埋在圈里,尾巴尖微微抖了一下。
她伸手碰了碰,凉的。
“你这是缩着取暖呢,还是装死?”她戳了戳它脑袋。
银豆豆没理她,脖子往里缩了半寸。
她忽然想起什么,翻过炕头那个破木箱,扒拉出一块碎花布头——是前两天从林婶扔的旧衣服里捡的,本来想补袜子,一直没动。
她比了比布头,又看了看蛇,嘀咕:“这么小一条,能费多大布?”
银豆豆耳朵动了动,猛地抬头,眼神警惕。
“别紧张,”她拎起布,“给你做个小马甲,保暖。”
银豆豆扭头就往炕缝里钻。
她一把按住它尾巴:“跑啥?我又不给你缝裹尸布。”
银豆豆挣扎两下,被她捏着后颈提溜出来,四脚朝天悬在半空。
“你再动,我就缝个套头的,把你脑袋也包上。”她晃了晃手里的布。
银豆豆僵住,尾巴轻轻甩了甩,像是在说“你狠”。
她乐了,拿剪子咔咔两下,剪出个歪歪扭扭的筒状,中间掏个洞,说是给头留的,其实比蛇脑袋大了一圈。
穿针引线,第一针就扎到自己手指头。
“哎哟!”她嘬了嘬,瞪它一眼,“都怪你,害我手抖。”
银豆豆眯眼看着她,尾巴尖轻轻一弹,像是在笑。
她把布筒套上去,从头往下捋,结果布边翻了,领口直接卡在它尾巴根上。
“哎?咋还穿反了?”她翻过来重弄,线打了个死结,拽都拽不动。
银豆豆趁机想溜,被她单手按住:“别动!再动我给你加袖子。”
它不动了,眼神幽怨。
折腾三回,总算把布筒正着套上,两边用线简单缝了两针固定,尾巴露在外头,像条开裆小袍子。
她举起来一瞧,笑出声:“哎哟我的祖宗,这穿得跟唱大戏的似的。”
银豆豆低头一看,当场在炕上打滚,想蹭墙脱掉。
结果越滚越紧,布边缠住身子,最后卡在中间,动弹不得,干脆把头埋进草堆,不动了。
“你这是抗议呢,还是准备冬眠?”她戳了戳它屁股。
没反应。
她绕到前面,蹲下:“行吧,知道你丢不起这人。可天凉了,你不穿,感冒了谁伺候你吃饭?”
银豆豆缓缓抬头,眼神冷峻,尾巴“啪”地扫过她手背,力道轻得像拂尘。
“还甩脸色?”她笑得直不起腰,“你一个穿花布的小蛇,装什么龙傲天?”
银豆豆扭头,装听不见。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箱底摸出个老式相机,黑色的,边角都磨白了,是她爸留下的。
她把相机举到眼前,对着银豆豆咔哒一按——没胶卷,但声音学得很像。
“来,笑一个,”她憋着笑,“咱留个历史影像,以后你化形了,拿这照片敲诈你。”
银豆豆猛地抬头,尾巴“啪”地甩她胳膊一下。
“哎哟,打人了?”她装疼,“这照片要是传出去,你这辈子别想翻身。”
银豆豆爬起来就想钻缝,结果衣服卡住,动不了。
它回头瞪她,眼神像在说“你再拍我咬你”。
“不拍了不拍了,”她收起相机,笑得肩膀直抖,“就是纪念一下,人类幼崽第一次给蛇做衣服,多有意义。”
银豆豆把头扭开,尾巴一圈一圈缠自己,像是在裹绷带。
她看它那副“生无可恋”的样,越看越乐,顺手从锅里舀了勺温热的鸡蛋羹,放它小碟里:“奖励你配合演出。”
银豆豆瞥了一眼,不动。
“不吃?那我收了啊。”
她作势要端走。
银豆豆尾巴一勾,把碟子拉近,低头吃了一口。
她笑出声:“还知道饿。”
吃完,它慢悠悠爬回她手腕,盘好,脑袋搁在袖口,闭眼不动。
她摸了摸它脑袋,布料有点糙,但盖住了凉意。
“行,明天再给你改改,加个扣子,别老蹭墙。”
银豆豆尾巴轻轻晃了晃,像是默认了。
—
第二天中午,太阳刚过头顶。
她蹲在灶台前蒸红枣糕,锅盖一掀,热气扑脸。银豆豆盘在灶沿,身上还穿着那件花布小袍,尾巴露在外头,随着呼吸轻轻摆。
她回头看了眼:“你还真穿一天?”
银豆豆没理她,眼睛半眯,像是在晒太阳。
她笑了,顺手把锅底那块糊拍进碗里,蹲回炕边吃。
银豆豆滑过来,脑袋搁在她膝盖上,眼睛盯着她手里的勺子。
“馋了?”她舀一勺,吹了吹,“就一口。”
喂完一口,它没动,还在等。
“多了没有。”她又舀一勺,刚递过去,它突然尾巴一甩,把勺子打偏了。
“哎!你干啥?”她看着洒在地上的糊,“浪费粮食,扣鸡腿!”
银豆豆抬头,眼神无辜,尾巴轻轻蹭了蹭她手心。
她瞪它:“装可怜也没用。”
它不动,继续蹭。
她叹气:“行吧行吧,再给半口,这可是最后一次。”
喂完,它慢悠悠爬回袖口,盘好,脑袋往花布里缩了缩,像是怕冷。
她看着它那副“委屈但顺从”的样,笑得直拍腿。
—
傍晚,风有点凉。
她坐在炕头缝补袜子,银豆豆盘在旁边,花布袍子已经松了一针,尾巴根那儿开了线。
她拿针线凑过去:“来,我给你补补,别回头露屁股。”
银豆豆扭身躲。
“别动,就一针。”她按住它尾巴。
刚缝两下,它突然身子一绷,脑袋猛地蹭她手腕,冰凉的蛇头贴上来,还“嘶”了一声,短促。
她手一停:“咋了?”
银豆豆不动,眼睛盯着门口。
她放下针线,慢慢起身,走到门边,耳朵贴上去听。
外头没人。
她回头:“你是不是听错……”
话没说完,银豆豆尾巴“啪”地扫她手背,力道比平时重。
她立刻闭嘴,蹲下,压低声音:“有情况?”
银豆豆点头似的晃了晃脑袋,然后爬到她肩上,顺着袖子钻进去,只留尾巴尖在外头轻轻摆。
她心跳快了半拍,轻轻推开条门缝。
院门口,李婆子正弯腰捡她晾在外头的破布头,塞进自己篮子里。
她眯眼。
李婆子偷东西,村里不是头一回了。可这回,她偷到自己头上来了。
她刚要开门,银豆豆尾巴突然缠紧她手腕,轻轻摇了两下。
她顿住。
银豆豆又晃了晃头,往屋里指了指——它意思是,别急,看她还拿啥。
她懂了,退回门后,蹲着不动。
李婆子捡完布头,直起腰,左右看看,又朝窗台走,伸手去拿她晒的干萝卜片。
她刚要冲出去,银豆豆尾巴又缠上来,这次是往下压,像在说“再等等”。
她咬牙忍住。
李婆子把萝卜片全扫进篮子,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银豆豆尾巴轻轻一弹,对着屋外地面点了点。
下一秒,院外草丛“唰”地窜出一只黄鼠狼,直扑李婆子脚后跟。
李婆子尖叫一声,篮子一扔,连滚带爬往外跑,边跑边喊:“妖蛇!妖蛇作祟!”(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