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柯蓝挣扎着睁开眼睛。白色天花板，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还有右臂静脉注射的冰凉触感——昆卡的安全屋医疗室。
“欢迎回到活人世界。“一个沙哑的女声响起。
柯蓝转头，看到林赛坐在隔壁病床上，右腿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窗外天色已暗，雨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
“我昏迷了多久？“柯蓝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
“28小时。“林赛放下手中的电子板，“杜雨死了。灵生科技对外宣称是实验室气体泄漏。“
柯蓝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床单。杜雨最后的笑容浮现在眼前——那个口型“钥匙就是你“。她的胎记突然刺痛，银纹在皮肤下闪烁。
“别激动。“林赛警惕地坐直身体，“你的能量读数还不稳定。“
柯蓝这才注意到自己胸口贴着多个监测电极，床头显示器上三条不同颜色的波形剧烈波动。“这是......“
“形、魂、灵三把钥匙的能量具现化。“林赛指向屏幕，“金色是你在柬埔寨激活的形之匙，蓝色是巴戎寺的魂之匙，而这条银色......“她顿了顿，“医生说你昏迷时它曾完全取代另外两条。“
柯蓝摸向颈侧，杜雨注射的针眼还在。那管药剂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体内某扇禁忌的门。
“杜雨给你的资料救回来了。“林赛递来一个金属U盘，“昆卡的人破译了部分内容，你最好看看。“
投影仪在墙上映出一段模糊视频：杨昭站在一个冰窟中央，面前悬浮着三把发光钥匙的虚影。令人不安的是，他的影子投在冰墙上却不是人形，而是某种多肢节生物。
“这是格陵兰冰层下的秘密基地。“林赛解释，“守门人内战爆发后，杨昭带走了近半数成员和大部分古代法器。“
下一段视频更令人不安——数十个穿白袍的人跪在冰面上，杨昭将某种发光液体倒入他们口中。片刻后，这些人的眼睛全部变成了不自然的蓝色。
“他在制造人工标记者。“柯蓝的胃部绞紧，“用姬瑶之血。“
“比那更糟。“林赛调出一份基因图谱，“他们在尝试将观察者的DNA片段植入守门人体内。杜雨的笔记说，这会导致宿主意识逐渐被蜂巢网络同化。“
柯蓝突然想起镜中看到的画面——杨昭眼睛反射的蓝光与被转化者一模一样。她下意识摸向背包，铜镜已经不在了。
“镜子在昆卡那里。“林赛看穿她的想法，“他说那东西正在'孵化'，需要特殊容器收容。“
“孵化？“柯蓝皱眉。
“字面意思。“林赛划动屏幕，显示出一组镜子的热成像图，“内部温度持续升高，表面出现不明物质沉积。昆卡认为它正在向某种更高级形态转变。“
柯蓝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姬瑶在意识深处低语：「他们不懂，镜是桥梁，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桥梁......」
门铃突然响起，林赛立即摸出枕头下的手枪。监控屏幕显示来人是昆卡，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坐轮椅的身影。
“杜雨？！“柯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轮椅上的女孩比记忆中更加憔悴，左眼缠着绷带，裸露的皮肤上布满电击伤痕。昆卡推着她进入医疗室，神情凝重：“我们在浦东垃圾处理厂找到她的，净火派以为她死了。“
杜雨虚弱地抬起手，指向柯蓝：“他们在你体内植入了定位芯片......七岁那年......“
昆卡立即拿起扫描仪，果然在柯蓝右肩胛骨下检测到微弱的信号发射。“该死！他们可能已经锁定这里了！“
“不！紧急情况下才会激活。“杜雨喘息着说，“杨昭要的是完全觉醒的你......活体......“
医疗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柯蓝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不，是集中在“她体内那个古老存在“上。
“我们需要知道真相。“林赛打破沉默，“柯蓝体内到底是什么？姬瑶到底是什么？“
杜雨颤抖的手打开轮椅扶手的暗格，取出一支预充式注射器：“这能帮你短暂进入深层记忆，看到七岁时被抹去的......“
柯蓝盯着那管泛着珍珠光泽的液体，胎记处的银纹如触电般闪烁。某种本能在尖叫着警告她不要接受，但理智告诉她这是了解真相的唯一途径。
“会有什么风险？“她听见自己问。
“姬瑶可能会暂时占据上风。“杜雨坦诚道，“但根据数据，你的意识足够坚韧到——“
林赛突然打断：“等等，如果这是记忆唤醒剂，为什么灵生科技要开发它？“
杜雨的独眼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因为杨昭需要找到控制完全觉醒者的方法。“
柯蓝已经伸出手：“给我。“
注射过程比想象中痛苦。液体进入静脉的瞬间，柯蓝感到一股冰流顺着血管直冲大脑，随即爆裂成无数记忆碎片。她最后看到的是林赛担忧的脸和杜雨诡异的微笑，然后世界崩塌成漩涡——
七岁的她站在圆形白色房间中央，手腕被金属环固定。戴银丝眼镜的周医生将一管暗红液体注入她脊椎，同时念诵着古老咒文。疼痛如此剧烈，小柯蓝的尖叫声震碎了三米外的玻璃。
「姬瑶之血寻找匹配的容器......」周医生的声音在记忆中扭曲，「千年等待终于......」
场景突然切换。柯蓝发现自己飘浮在某个巨大的意识空间中，周围是无数扇门，每扇门上都刻着不同时期的记忆片段。有些门崭新发亮，有些则锈迹斑斑，最远处有三扇巨大的拱门，分别散发着金、蓝、银三色光芒。
「记忆宫殿。」姬瑶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每个标记者都有的精神映射。」
柯蓝转身，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姬瑶——不是镜中倒影，而是一个与她身高相仿的实体。姬瑶穿着古老的白色长袍，黑发间缠绕着银丝，面容与柯蓝有七分相似，但眼神中透着千年岁月沉淀的冷静。
“为什么是我？“柯蓝质问，“为什么选择我的身体？“
姬瑶轻抚过一扇刻着孤儿院场景的门：“不是选择，是回归。你本就是我的一部分，被分离出来适应这个时代。“
一扇接一扇的门自动开启，展示出柯蓝从未见过的记忆——某个远古时代的繁华城市，巨大的发光门户，以及门户另一侧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
「观察者不是入侵者。」姬瑶的声音带上悲伤，「他们是守护者，只是被我们误解了。」
柯蓝头痛欲裂，无数陌生记忆涌入意识。她看到自己——不，是姬瑶——站在十二守门人中央，手持银钥匙打开某种封印。
现实世界的警报声突然刺入意识空间。柯蓝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感，姬瑶的面容变得模糊：“他们来了，你必须回去。“
医疗室里乱成一团。昆卡正在指挥人员撤离，林赛拖着伤腿试图背起昏迷的柯蓝，而杜雨则歇斯底里地大笑：“太晚了！他们已经锁定她了！“
柯蓝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漂浮在医疗室中央，全身被银光包裹。她的意识刚刚回归，就感到建筑外围有某种强大的能量场正在逼近。
“净火派特攻队！“昆卡对着通讯器大喊，“全员撤离！重复，全员撤离！“
林赛抓住柯蓝的手：“能走吗？“
柯蓝刚点头，整面外墙突然爆炸。烟雾中走出三个穿特殊装甲的人影——他们的头盔呈流线型，表面刻满抑制能量流动的符文。
“标记者柯蓝，“为首者通过变声器宣告，“奉杨昭大人之命，带你回格陵兰。“
杜雨突然从轮椅上暴起，扑向其中一名特攻队员。那人只是轻轻挥手，杜雨就像破布娃娃般撞上墙壁，鲜血从口中喷出。
“杜雨！“柯蓝想冲过去，却被林赛拽住。
“别上当！他们想激怒你！“
但已经迟了。愤怒如潮水般涌来，柯蓝感到胎记处的银光炸裂开来，顺着血管流向全身。与上次不同，这次她清晰感受到姬瑶的意识正主动与她融合——不是取代，而是某种更深层的结合。
「让我们共同面对。」姬瑶的声音与她的思绪交织。
特攻队员举起三叉戟武器，但柯蓝——或者说正在变成某种全新存在的她——只是轻轻抬手。银色光幕如瀑布般倾泻，将射来的蓝光尽数反弹。一名特攻队员被自己的能量击中，装甲内部爆出可怕的电火花。
“这不是标记者能力！“另一名队员惊恐后退，“她已经开始觉醒了！“
昆卡趁机开枪击中第二名队员的颈部缝隙。那人倒地抽搐，露出装甲下的真实面容——他的皮肤已经部分晶体化，眼睛完全变成蓝色。
林赛拖着柯蓝往外跑：“车在后门！“
他们刚冲出医疗室，整栋建筑就剧烈震动起来。柯蓝回头，看到最后一个特攻队员启动了自毁程序，装甲缝隙中渗出刺眼蓝光。
“快走！要爆炸了！“
三人跌跌撞撞冲进越野车，昆卡猛踩油门。车子刚冲出百米，后方就升起一团蓝色火球，冲击波震碎后窗玻璃。
林赛检查柯蓝的状况：“你......现在是谁？“
柯蓝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银瞳仍未消退，但眼神已经恢复清明。“还是我，“她喘息着说，“但更多......姬瑶和我达成了某种协议。“
“什么协议？“昆卡警惕地问。
“她教我控制力量，我帮她......“柯蓝突然停顿，因为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浮现出来，“阻止杨昭打开最初的永生之门。他在格陵兰冰层下找到的，是观察者与人类世界的第一个连接点。“
杜雨临死前的话突然有了新含义。“钥匙就是你“——不是比喻，而是字面意思。柯蓝体内的第三把钥匙不是物品，而是姬瑶完全觉醒的意识状态。
林赛似乎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杨昭需要活着的你作为钥匙去开门？“
柯蓝点头，胎记处的银光随着她的呼吸明暗变化。最可怕的是，她开始能模糊感知到远方格陵兰冰层下的能量波动——某种古老的存在正在苏醒，而它的脉动频率与姬瑶完全一致。
“我们必须去格陵兰。“她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不理解的渴望，“门在召唤我。“
昆卡与林赛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柯蓝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个决定有多少是出于她的自由意志，又有多少是姬瑶的影响？
但眼下有更紧迫的问题。透过后窗，他们能看到三架黑色直升机正穿过雨幕追来，机身上的净火派徽记在闪电中清晰可见。（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