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猎人与猎物

    地下密室的空气,因为传讯水晶的熄灭而变得粘稠、凝滞。管事老头独自站在黑暗中,粗重的喘息声是这里唯一的声音,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那块曾代表着权力和指令的水晶,此刻静静地躺在天鹅绒垫子上,冰冷得像一块墓碑。

    恐慌。

    一种久违的、几乎被他遗忘的感觉,从他僵硬的脊椎骨一路爬上后颈,让他的独眼感到一阵阵刺痛。他不是没见过风浪,在老城主身边当了三十年管家,他见过最肮脏的政治倾轧,也处理过最血腥的家族内斗。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张蛛网最中心的蜘蛛,冷静,耐心,用最不起眼的丝线操控着所有人的命运。

    可现在,蛛网破了。

    被一只他看不见的手,从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粗暴地撕开了一个大洞。

    安娜不见了。那个他用来安抚那位夫人、也用来安抚自己最后一点残存道义的女孩,那个他以为自己牢牢掌控在掌心里的、最卑微的尘埃,凭空消失了。

    加雷斯死了。那枚他准备用来当诱饵的、最愚蠢的棋子,被以一种极其专业的手法,提前从棋盘上清了出去。

    这不对。

    这一切都脱离了他写好的剧本。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杀手,没有按照他的引导,去垂涎那个扮演着裘德的华丽诱饵,反而像个在自家后院散步的农夫,随手拔掉了他精心种下的两棵杂草。这种感觉,不是挑衅,更像是一种……蔑视。一种对他的整个计划,从根源上的蔑视。

    “废物!”

    那位夫人冰冷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响。新城主失手打死裘德,这桩足以动摇城主府根基的丑闻,是他投靠新主人的投名状,也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献上这个“替罪羊”的计划,本以为是天衣无缝的妙计。可现在,计策的核心,那个被当成终极目标的杀手,却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谜。

    三天。

    他没有三天。他甚至没有明天。他能感觉到,那位夫人的耐心已经耗尽,而自己的脖颈,已经感受到了绞索的冰凉。

    不行。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被动地等待那个该死的杀手出牌。他要掀翻棋盘,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强行结束这场游戏。

    他转身,几乎是撞开了密室的门,大步流星地穿过酒馆的地下酒窖。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橡木桶和发酵葡萄的醇香,但他什么也闻不到,鼻腔里充斥着的,只有自己血液里那股铁锈般的恐慌。

    他没有上楼,而是走到了酒窖最深处,一堵不起眼的石墙前。他伸出手,用一种特定的节奏,在三块看似普通的砖石上敲击。

    “叩。叩叩。叩。”

    石墙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阶梯。里面透出的,不是灯光,而是一种幽蓝色的、仿佛有生命的微光,空气里飘散出一股硫磺和某种不知名草药混合的、奇异的刺鼻气味。

    炼金术士的工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狂躁,走了进去。

    工坊不大,但布置得井井有条。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他看不懂的图纸和星象图,桌上摆放着玻璃的蒸馏器、陶土的坩埚和黄铜的天平。那些幽蓝色的光,来自几个密封玻璃罐里浸泡着的、缓缓蠕动的植物根茎。

    那个扮演裘德的男人,正背对着他,坐在一张工作台前,用一把精巧的银质小刀,专注地雕刻着一块拳头大小的人形木偶。他没有穿白天那身华丽的贵族礼服,只是一件朴素的灰色长袍,棕色的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

    -

    他听到了管事的脚步声,但头也没回,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

    “你很急躁。”他的声音平淡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深潭,与他白天的慵懒傲慢判若两人。“你的心跳,像被野狗追赶的兔子。”

    “我们有麻烦了。”管事老头开门见山,声音沙哑,“安娜不见了,加雷斯死了。”

    炼金术士雕刻的动作,终于停顿了一下。他缓缓放下手里的木偶和刻刀,转过身来。那双棕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惊讶,只有一种属于匠人的、被打断工作后的淡漠。

    “所以?”

    “所以计划必须提前!”管事老头的情绪有些失控,他上前一步,独眼死死地盯着对方,“我不管那个杀手在玩什么把戏,今晚,就在今晚!我们必须让他‘杀死’裘德!我需要一具尸体,一具能堵住所有人嘴的尸体!”

    炼金术士看着他,眼神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提前,意味着仓促。仓促,意味着破绽。”

    “我没有时间去管什么破绽了!”管事低吼道,“那位夫人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今晚再没有结果,死的人,就是你我!”

    炼金术-术士沉默了。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桌上那个未完成的人形木偶,木偶的眉眼,与真正的裘德有七分相似。

    “我的布置,需要时间。”他缓缓说道,“‘傀儡置换术’的激发法阵,我只在正门大厅的那个卡座周围设下了。想要完美地将‘祭品’与我替换,杀手必须在特定的角度,特定的时间,用特定的方式攻击我。任何一点偏差,都可能导致失败。”

    “那就创造机会!”管事的眼神变得疯狂,“我会清空那个位置附近所有的客人!我会用言语激怒他,让他从他藏身的角落里出来!我会用我这张脸,挡住所有人的视线!你只需要做你该做的事!”

    炼金术士的目光,在管事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我的酬劳,要加倍。”他平静地提出条件。

    “可以!”管事毫不犹豫地答应,“只要事情办成,裘德的所有财产,分你三成!”

    “一言为定。”炼金术士点了点头,重新转过身,拿起了他的刻刀。“亥时三刻。大堂的乐声会停下,那是信号。我会坐在那个位置上,等他来杀。至于你……”

    他顿了顿,没有回头。

    “……管好你自己。你的恐慌,气味太重,会吓跑最迟钝的猎物。”

    管事老头僵在原地,独眼中的疯狂慢慢褪去,转而被一种彻骨的阴冷所取代。他知道,自己已经把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了今晚这张赌桌上。

    他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这间让他感到窒息的工坊。

    当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那幽蓝的光和刺鼻的气味后,炼金术士才放下了手中的刻刀。他拿起那个已经雕刻好轮廓的木偶,从旁边一个上锁的盒子里,取出了一根干枯的、仿佛人类指骨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嵌入了木偶的胸腔。

    然后,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多米诺面具。

    与李寻欢拥有的那张,一模一样。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猎人……猎物……”他轻声呢喃,“真有趣。”

    ……

    酒馆的护卫休息室里,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李寻欢,正以“科林”的身份,坐在最角落的阴影里,用一块油布,沉默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他低着头,阴郁的眼神藏在垂下的乱发里,将自己彻底变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背景板。

    加雷斯的死,和安娜的失踪,像两块巨石,砸进了这潭死水。护卫们不再像往常一样吹牛打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惊惶。他们窃窃私语,交换着各种不着边际的猜测。

    “……听说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在巷子里被人割了喉咙。”

    “安娜那小丫头呢?我听胖厨娘说,她也跟着不见了,该不会……”

    “闭嘴!管事大人下了命令,谁再敢乱嚼舌根,就跟加雷斯一个下场!”

    李寻欢的耳朵,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每一个碎片化的信息。他的心,却平静如镜。

    管事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激烈。

    封锁酒馆,全员盘查。这种近乎恐慌的举动,恰恰说明,安娜的“失踪”,精准地戳中了他的要害。

    很好。

    一头被刺痛了要害的野兽,会变得更加危险,但也更容易犯错。

    他能感觉到,整个酒馆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尤其是当管事老头从地下室回来之后,他身上那股压抑不住的疯狂和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有东西要发生了。

    就在今晚。

    李寻欢擦拭长剑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剑刃上传来的、冰冷的锋锐。一种久违的兴奋感,像一丝微弱的电流,从他的脊髓深处升起。

    那个炼金术士。

    那个看似是门面,实则是真正高手的“同行”。

    他知道,对方一定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两个顶级的猎手,在同一片丛林里,即使没有碰面,也能嗅到彼此的气息。

    对方会怎么做?

    在管事那近乎崩溃的压力下,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强行推进计划,布下一个漏洞百出、但却致命的陷阱。

    而自己……

    李寻欢的嘴角,在阴影里,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又不想当替罪羊,又需要完成这份委托,打响自己在圣彼得城的第一枪。同时,他还想……给那个敢把他当棋子的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

    他要把对方精心布置的舞台,变成自己的刑场。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死”裘德。然后,再用一种最匪夷所思的方式,揭露真相。

    关键在于,如何揭露。

    杀手行当有自己的规矩。出卖雇主,是砸自己招牌的愚蠢行为。哪怕这个雇主本来就没安好心。

    所以,真相不能由他的口中说出,不能由他的行为直接指证。

    真相,必须由别人,由那些旁观者,自己“看”出来。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慢慢成型。这个计划的难度,远超过一次简单的刺杀。它需要对时机、人心、角度、力量的掌控,都达到一个近乎神迹的程度。

    这让他感到兴奋。

    就像一个最顶尖的棋手,遇到了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在棋盘上,进行一场生死对决。

    夜色,渐渐深了。

    亥时。酒馆大堂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穿着丝绸的贵妇,佩戴珠宝的商人,将这里当成了比自家客厅更舒适的社交场所。角落里的乐师弹奏着靡靡之音,空气里是蜂蜜酒、雪茄和香水混合的、属于上流社会的味道。

    没有人知道,一场精心策划的死亡,即将在这里上演。

    那个扮演裘德的炼金术士,穿着一身黑色的天鹅绒礼服,胸前别着一枚硕大的红宝石胸针,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他独自一人,坐在那个视野最好,也最显眼的卡座里,姿态慵懒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管事老头,则像个最忠心的管家,站在卡座旁,亲自为他服务。他的独眼里,闪烁着一种病态的亢奋。他不停地找着借口,将卡座周围的几桌客人都请到了别处,为即将到来的“刺杀”,清空了舞台。

    他们的举动,落在那些不明真相的客人眼里,只觉得是裘德老板喜好清静,派头十足。

    而这一切,都清晰地落入了李寻欢的眼中。

    他此刻,就在二楼的环形走廊上。以“科林”的身份,沉默地倚靠着栏杆,像一尊尽忠职守的雕像。这个位置,居高临下,可以将整个大堂的景象尽收眼底。

    他看着那个炼金术士。

    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那双棕色的眼睛,隔着喧嚣的人群,与李寻欢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没有杀意,没有挑衅。

    只有一种……同行间的问候。

    李寻欢的眼神,也没有半分波动。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一种绝对的冷静之中。他在计算。计算着距离,计算着角度,计算着风速,计算着大堂里每一个烛火的摇曳,可能会对那致命一击产生的影响。

    他甚至在计算,管事老头此刻的心跳。

    亥时三刻。

    角落里的乐声,戛然而止。

    整个大堂的喧闹,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乐师的方向看去。

    信号。

    机会来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的这一刹那。

    李寻欢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

    他不是拔刀,也不是挥臂。他只是倚靠着栏杆的身体,微微侧了一下。

    一道银光,比闪电更快,比思想更急。

    它脱手而出,没有发出任何破空之声,像一道无声的、来自幽冥的叹息。它完美地避开了吊灯垂下的水晶,穿过了人与人之间交谈的缝隙,以一个匪夷所思的、带着微小弧线的轨迹,直奔楼下那个黑色的身影。

    飞刀。

    例无虚发。

    楼下,那个炼金术士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到了那道银光。

    快。

    快到超越了他对物理规则的理解。

    但他没有躲。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计划得逞的冷笑。他的手,在桌下,捏碎了一个小小的、刻满了符文的陶片。

    【傀儡置换术】!

    就是现在!

    银光及体的瞬间,一股无形的、肉眼不可见的空间波动,以他的身体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炼金术士脸上的冷笑,凝固了。

    因为那道飞刀,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刺向他的心脏,或者眉心。

    飞刀的目标,是他胸前那枚硕大的、燃烧般的红宝石胸针!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金石交击的声响。

    飞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精准度,撞击在胸针最中央的那个切面上!

    红宝石胸针应声而碎!

    巨大的动能,并没有刺入他的身体,而是通过那破碎的宝石,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将他整个人向后推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噗!”

    他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置换术……失败了!

    这个该死的杀手!他根本就没想杀自己!他只是想……打断自己的施法!

    但,已经晚了。

    被他捏碎的陶片,已经激活了法阵。一股强大的、无法逆转的空间拉扯力,已经开始作用。

    “不!”

    炼金术士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恐。

    他脚下的地面,法阵的光芒一闪而逝。

    下一刻,他所在的位置,那个黑色的身影,凭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穿着同样黑色礼服的……尸体。

    一具真正的、已经死去多时、身体开始僵硬的尸体。正是裘德本人。

    而炼金术士本人,则被置换到了这具尸体原本被藏匿的地方——卡座底下那个狭窄黑暗的空间里。

    “啊——!”

    离得最近的一位贵妇,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了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

    整个大堂,瞬间炸开了锅!

    “死人啦!”

    “裘德老板死了!”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客人们尖叫着,推搡着,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站在卡座旁的管事老头,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笑容。

    成功了!

    虽然过程有些偏差,但结果是完美的!裘德“死”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死”在了那个杀手的飞刀之下!

    他甚至没有去关心那个炼金术士的死活。

    他猛地抬起头,独眼里放射出复仇的火焰,指向二楼那个还保持着投掷姿态的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力竭地吼道:

    “杀手在那儿!抓住他!为裘德大人报仇!”

    他身后的那些亲卫,闻声而动,拔出长剑,怒吼着朝二楼冲去。

    一切,都按照他最希望的剧本在上演。他将成为那个为主人报仇的、忠心耿耿的英雄。

    然而,就在他张着嘴,准备继续煽动人群情绪的时候。

    一道银光。

    又一道同样的、无声无息的银光。

    从二楼那个身影的方向,再次飞射而出。

    它的目标,不是那些冲上来的护卫,也不是任何一个惊慌失措的客人。

    它的目标,是管事老头。

    是那张因狂喜而扭曲的、正在嘶吼的嘴。

    太快了。

    快到管事老头脸上的狂喜,甚至来不及褪去。

    他只看到了一道银色的幻影。

    然后,他的整个世界,就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噗。”

    一声轻微的、利刃入肉的声响,被淹没在巨大的喧哗声中。

    一枚飞刀,精准地,从他大张的嘴巴里射入,穿过后脑,将他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疯狂,都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他高举着的手臂,僵在了半空。

    独眼里那狂喜的火焰,迅速熄灭,被一种极致的、无法置信的茫然所取代。

    他缓缓地,缓缓地,向前栽倒。

    “砰。”

    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在那具他亲手安排的、裘德的尸体旁边。

    大堂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那些冲向二楼的护卫,也停下了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倒在血泊中的首领。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杀手,在杀了裘德之后,还要杀了那个高喊着要为主人报仇的管事?

    一个可怕的、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在所有目睹了这一切的宾客和护卫心中,同时冒了出来。

    这……不是刺杀。

    这是一场……灭口!

    那个管事,和那个杀手,他们是一伙的!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之前管事清空座位的古怪举动,他脸上那病态的亢奋,都成了最有力的佐证!

    是管事买凶杀主!然后在事情成功后,又被那个杀手灭了口!

    真相,已经不需要任何人去解释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这个最合乎逻辑的“真相”。

    二楼,李寻欢收回了手。

    他看了一眼楼下那混乱的、如同人间地狱的景象,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卡座底下。

    那里,一道狼狈的身影,正从黑暗中爬出。正是那个炼金术士。他捂着胸口,嘴角还挂着血丝,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对自己被当成弃子的愤怒。

    当他看到倒在地上的管事的尸体时,他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他被算计了。

    从头到尾,都被那个该死的杀手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抬起头,惊怒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二楼的李寻欢。

    李寻欢对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然后,他的身影,像一道融入背景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游戏,结束了。

    不。

    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炼金术士没有丝毫犹豫,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小球,猛地砸在地上。

    “砰!”

    一团浓重的、刺鼻的白色烟雾,瞬间笼罩了整个卡座。当烟雾散去时,他的身影,也早已消失不见。

    他知道,自己必须逃。

    那个杀手,不会放过他这个唯一的、知道部分真相的活口。

    ……

    圣彼得城的钟楼,敲响了午夜的钟声。

    “裘德酒馆”的谋杀案,像一场风暴,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席卷了整个城市的上流社会。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在贵族们的沙龙和酒会上疯狂传播。

    但所有的版本,都有一个共同的核心——酒馆的管家,买凶杀害了老板裘德,事后又被黑心的杀手灭口。

    而那个杀手,在杀掉两人,重创十余名护卫后,如鬼魅般消失无踪。

    他的武器,是一手例不虚发的飞刀。

    他的名字,无人知晓。

    但他的传说,在这一夜,已然开始。

    此时,在远离圣彼得城数十里外的黑森林边缘。

    两道身影,正在月下的林间,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致命的追逐。

    跑在前面的,是那个炼金术士。他像一只受惊的狐狸,身形飘忽,总能借助树木和岩石的阴影,做出最匪夷所思的规避动作。他的手中,不时会洒出各种颜色的粉末。

    有的粉末落地,会燃起绿色的火焰;有的粉末,能让地面瞬间变得湿滑如冰;还有的,能制造出几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幻影,朝着不同的方向奔逃。

    追在后面的,是李寻欢。

    他已经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面目。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的脚步,轻得像猫,快得像风。他没有被任何障眼法所迷惑,他的眼睛,像鹰隼一样,死死地锁定着炼金术士的本体。

    他的手中,扣着三柄薄如蝉翼的飞刀。

    他没有急着出手。

    他在享受这场追逐。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那些炼金术道具,正在快速消耗。而对方的体力,也在急速下降。

    炼金术士也知道这一点。他猛地窜到一棵巨大的橡树后,身体瞬间消失。

    李寻欢的脚步,停在了橡树前。

    他知道,对方不是消失了,而是使用了某种类似“拟态”或“隐身”的炼金术。

    他闭上眼睛。

    他的听力,在这一刻,被放大到了极致。

    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远处夜枭的啼叫声。

    还有……

    在左前方,三点钟方向,一片灌木丛后,那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因为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心跳声。

    找到了。

    李寻欢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微笑。

    他睁开眼。

    右手,猛地一挥。

    三道银光,呈品字形,成品字形,无声无息地,射向那片灌木丛。

    它们封死了所有闪避的角度。

    灌木丛后,炼金术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知道,自己躲不开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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