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玄机子注视

    衍天塔的青砖缝里凝着潮气,林风跟着张执事往上走时,靴底蹭过一块松脱的砖,发出细碎的响。他抬头看了眼塔檐下悬着的铜铃风过时叮咚作响,像极了落音村老槐树上的铜铃铛。

    “到了。”张执事停在第三层门口,门楣上挂着块黑漆木牌,写着“衍天阁”三个大字。他推开门,一股陈年老纸的味道扑面而来,“林师弟,玄机子长老在里头等你。”

    林风跨进门,屋内的光线比外头暗些。靠墙的博古架上摆着些古旧典籍,案几上堆着半尺高的卷宗,最上面一份压着块镇纸,是块墨玉雕的镇音石和他从落音村带出来的那半块,纹路竟有几分相似。

    玄机子正坐在案后,月白道袍衬得他面容愈发清癯。他抬头时,林风看见他眼底有丝极淡的笑意,像极了当日灭村时,父亲把他推进地窖前那个复杂的眼神。“小师弟,坐。”玄机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林风坐下时,膝盖隐隐作痛。他能感觉到玄机子的目光落在自己腿上,像根细针。“听说你昨日受了罚?”玄机子端起茶盏,“膝盖可还疼?”

    “不疼。”林风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不疼就好。”玄机子放下茶盏,“你那骨笛,近日可还安稳?”

    林风心头一紧。他摸了摸怀里的骨笛自从灭村那夜后,这笛子便再没发出过声响,可他总觉得有股热流在笛身里攒动,像要破笛而出。“还……还行。”

    “那便好。”玄机子笑了笑,“清寒跟我说,你在研究《玄音秘录》?”

    苏清寒的名字让林风抬头。他想起昨日在藏经阁,苏清寒把那本禁书塞给他时,指尖冰凉,却用力攥了攥他的手腕,轻声说“看完烧了”可他到底没烧,只藏在了枕头底下。

    “略看些皮毛。”林风替她答道。

    玄机子盯着他,目光像淬了冰的刀:“皮毛?我听守卫说,你昨日在藏经阁待了整夜?可是在找什么?”

    林风的喉咙发紧。他想起昨夜在禁书阁角落摸到的半块残碑上面刻着“噬音者,承天命”,和骨笛上的纹路如出一辙。“没……没找什么。”

    “没找什么?”玄机子突然笑了,“那便说说,你那骨笛是从何处得来的?”

    林风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这笛子是你娘留给你的,莫要轻易示人。”可此刻,他望着玄机子眼底的寒光,突然明白父亲说的“莫要轻易示人”,不是怕笛子被抢,而是怕他知道真相。

    “是……是我爹留下的。”他声音发颤。

    “你爹?”玄机子挑眉,“落音村的林猎户?”

    林风点头。

    “有趣。”玄机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那林猎户,可是会些音律?”

    林风愣住。他从未听父亲提过音律的事父亲只是个普通的猎户,平日里靠打猎砍柴为生,连琴都未曾摸过。“不……不会。”

    玄机子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林风怀里的骨笛上:“是么?”他伸手,“可否让我瞧瞧?”

    林风的手死死攥住骨笛。他能感觉到笛身里的热流在翻涌,像要破笛而出。苏清寒突然开口:“长老,林师弟的骨笛……”

    “无妨。”玄机子摆手,“我瞧瞧便是。”

    林风咬了咬牙,掏出骨笛。笛身刚触到玄机子的指尖,便发出一声轻鸣。玄机子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微微发抖。他盯着笛身上的纹路,声音发哑:“这纹路……”

    “长老认得?”林风问。

    玄机子没有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后山的镇音石遗址。“三百年前,音神陨落,镇音石崩裂,杂音四起。”他的声音低沉,“那时,有个年轻人,带着半块刻着同样纹路的骨笛,跪在玄衍宗山门前。”

    林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别信万窍楼,找玄衍宗……”

    “那年轻人说,他是音神的后裔,要守护镇音石。”玄机子转身,目光如炬,“可玄衍宗的长老说,他是‘不祥之人’,要拿他的骨笛做研究。”

    苏清寒的手攥紧了衣袖。林风望着玄机子的脸,突然觉得陌生这个平日里总板着脸的长老,此刻眼里竟有几分悲悯。

    “后来呢?”林风问。

    “后来?”玄机子笑了,“后来那年轻人消失了。有人说他被玄衍宗杀了,有人说他带着骨笛去了万窍楼。”他顿了顿,“可三百年来,玄衍宗再没见过第二块刻着这种纹路的骨笛。”

    林风的喉咙发紧。他摸出怀里的骨笛,指腹蹭过上面的纹路原来这不是普通的刻纹,而是音神的印记。

    “小师弟,”玄机子突然说,“你可知,这骨笛的来历?”

    林风摇头。

    “它是音神的遗物。”玄机子盯着他的眼睛,“能引动杂音,能吸收戾气,更能……开启穹音秘境。”

    林风的手一抖,骨笛差点摔在地上。

    “你体内的噬音体质,”玄机子继续道,“正是音神血脉的馈赠。它能让你吸收杂音,也能让你成为杂音的源头。”他顿了顿,“玄衍宗要的不是你的骨笛,是你的命。”

    林风猛地抬头。他想起昨日玄机子盯着他骨笛的眼神,想起王虎偷书时玄铁长老的话,想起藏经阁那团乱麻般的音纹禁制原来这一切,都是玄衍宗设下的局。

    “那……那师姐她……”林风看向苏清寒。

    “清寒是玄衍宗收养的孤儿。”玄机子说,“她的纯音体质,能净化杂音。玄衍宗要她活着,要你死。”

    苏清寒的手攥紧了衣袖,指节泛白。

    “所以,”玄机子笑了,“你还要留在玄衍宗么?”

    林风望着窗外的镇音石遗址。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飞向远方。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般响亮。

    “师姐,”他转头看向苏清寒,“你说过,人心比修为金贵。”

    苏清寒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想说什么,却被玄机子抬手打断。

    “清寒,”玄机子的语气缓和了些,“带小师弟去藏书阁挑两本功法吧。他的《天机衍算诀》进度太慢,该加把劲了。”

    苏清寒愣了愣,随即点头:“是。”她起身时,衣袖轻轻扫过林风的手背,像一片雪花落在手心里。

    林风望着她的背影,喉结动了动。他想问“你怎么办”,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苏清寒向来比他更懂隐忍。

    玄机子重新坐下,拿起案上的卷宗。“对了,”他像是随口提起,“你昨日在藏经阁,可曾见过一本《音煞残卷》?”

    林风摇头。

    “那便罢了。”玄机子翻开卷宗,“下去吧。”

    林风跟着苏清寒走出衍天阁时,天已经擦黑了。走廊里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投下斑驳的影子。苏清寒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林师弟,今日之事……”

    “我知道。”林风打断她,“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

    苏清寒的眼泪掉下来:“你当我傻么?玄机子要的是你的命,不是我的。”她抹了把脸,声音发颤,“你父亲……是不是也叫林昭?”

    林风浑身一震。他从未对人提过父亲的名字,连苏清寒都不知道。

    “昨日在藏书阁,我翻到了玄衍宗三百年的旧档。”苏清寒从袖中摸出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三百年前有个叫林昭的年轻人,带着半块刻纹骨笛来投宗,后来……”她顿了顿,“后来他死在了镇音石遗址,尸骨无存。”

    林风的手攥紧了那张纸。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父亲的遗言“别信万窍楼,找玄衍宗”,原来不是让他来寻求庇护,而是让他来送死的。

    “师姐,”他声音发哑,“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苏清寒望着他,眼里有泪光:“因为我不想看你死得不明不白。”她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塞到他手里,“这是‘避魂丹’,能暂时掩盖你体内的噬音气息。明日你去云梦泽采买物资,顺着青鸾谷走,那里有条密道,能绕开宗门的监视。”

    林风捏着瓷瓶,突然想起楚晚音的话“玄衍宗护不住你,想活就找焚音谷”。他望着苏清寒泛红的眼尾,想起她跪在戒律堂门口的模样,想起她在藏经阁替他挡下所有锋芒的模样原来最珍贵的守护,从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而是藏在细节里的温柔。

    “师姐,”他轻声道,“你呢?你怎么办?”

    苏清寒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我?我是玄衍宗的‘纯音圣女’,他们舍不得杀我。”她转身走向长廊尽头,“明日我去帮你打点行装,记得……”她顿了顿,“活着回来。”

    林风望着她的背影,喉结动了动。他摸出怀里的骨笛,借着灯笼的光看笛身上的纹路在光下流转,竟与《玄音秘录》里的符文越来越像。他想起苏清寒的话:“噬音者,必承天命。”又想起玄机子的眼神,想起王虎的诬陷,想起杂音里那些啼哭的声音……

    “承天命么?”他轻声呢喃。

    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飞向远方。林风将骨笛贴在胸口,听着自己的心跳,渐渐走远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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