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及笄惊澜

    暮春的风裹着海棠花瓣,落在永宁侯府的青砖地上,染得满园都是甜软的香。

    沈知意坐在妆镜前,看着镜中一身石榴红襦裙的自己,指尖轻轻碰了碰发间新簪的珍珠钗 —— 这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遗物,珠子圆润饱满,在晨光里泛着温软的光。

    “小姐,时辰快到了,夫人那边遣人来催了。” 贴身侍女挽月捧着绣着缠枝莲的披风,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今日可是您的及笄礼,京里好些贵女都来贺喜呢,连靖王殿下都被侯爷请来观礼了。”

    沈知意闻言,睫羽颤了颤。

    靖王萧玦。

    那是京中无人敢轻易提及的名字。传闻他常年镇守北疆,手上沾过的血能漫过护城河,回朝后更是深居简出,连皇帝的宴席都甚少出席。父亲能请动他来观礼,想必是为了她的婚事 —— 毕竟她是永宁侯府唯一的嫡女,及笄后便是该议亲的年纪了。

    “知道了。” 她轻声应着,起身任由挽月为自己系上披风。指尖掠过披风内侧绣着的小朵海棠,忽然想起昨夜庶妹沈清柔来探她时说的话。

    “姐姐,明日及笄礼,我给你准备了份薄礼。” 沈清柔穿着水绿色的襦裙,笑得眉眼弯弯,手里却攥着一方绣着鸳鸯的帕子,“是支赤金步摇,上面的宝石还是我托人从西域带来的,姐姐定会喜欢。”

    沈知意当时只当她是真心示好,笑着谢了。可此刻回想起来,沈清柔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阴翳,却让她心里莫名发紧。

    挽月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压低声音道:“小姐,您别多想,二小姐许是真的想和您亲近。不过…… 夫人方才让人来说,让您一会儿观礼时离二小姐远些,免得又被她缠上惹麻烦。”

    沈知意点头。她这位庶母柳氏,自打母亲去世后便掌管了侯府中馈,对她虽算客气,却总明里暗里偏袒自己的女儿沈清柔。前两年她落水染了风寒,柳氏只派了个小丫鬟来探望,倒是沈清柔,日日守在床边,可转头就把她最喜欢的那盆墨兰给浇死了,还说是 “不小心浇多了水”。

    那时她年纪小,只当是意外,如今想来,只怕没那么简单。

    “走吧,别让父亲和客人等急了。” 沈知意定了定神,提起裙摆往外走。廊下的海棠开得正盛,风吹过,花瓣落在她的襦裙上,像是撒了把碎红。

    及笄礼的场地设在府里的澄瑞园,园中搭了座高约三尺的观礼台,台下摆着数十张圆桌,桌上放着蜜饯、糕点和茶水。此时已有不少宾客入座,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着,见到沈知意过来,纷纷停下话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便是永宁侯府的嫡小姐吧?瞧着真是个标志的姑娘。”

    “听说她母亲是当年的状元千金,才貌双全,如今看来,小姐也是随了母亲的好模样。”

    “就是性子太软了些,前两年被庶妹欺负了也不吭声,但愿今日及笄后能厉害些。”

    议论声不大,却句句落在沈知意耳中。她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朝着宾客们微微颔首,心里却冷了几分。

    软性子?

    前世她就是凭着这份 “软”,被沈清柔一步步算计 —— 抢了她的婚约,夺了她的侯府嫡女身份,最后更是在她病重时,端来一碗毒汤,笑着说:“姐姐,你占了侯府嫡女的位置这么多年,也该还给我了。”

    若不是那场意外落水,她恐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做着 “姐妹和睦” 的美梦。

    “姐姐!”

    清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沈知意脚步一顿,转头便见沈清柔提着裙摆朝她跑来,手里果然捧着一个锦盒。今日沈清柔穿了件月白色襦裙,头上簪着支银流苏钗,瞧着倒是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清纯。

    “姐姐,你看我给你带的步摇。” 沈清柔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支赤金步摇,钗头缀着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我特意让工匠在钗尖做了些小纹路,你戴上肯定好看。”

    沈知意的目光落在那钗尖上 —— 果然,纹路的末端藏着细小的尖刺,若是不小心碰到,定会划伤皮肤。

    “多谢妹妹费心了。” 沈知意笑着伸手,却在触到步摇的瞬间,指尖轻轻一偏,将步摇推回了锦盒里,“只是今日我戴的是母亲留下的珍珠钗,若是再簪步摇,反倒显得累赘了。不如妹妹自己留着,你穿月白裙,戴这支步摇正好衬肤色。”

    沈清柔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悦,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乖巧模样:“姐姐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对了姐姐,方才我看到观礼台旁边的池子里有锦鲤,好多颜色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知意心里一动。澄瑞园的池子在观礼台西侧,那里偏僻,平日里鲜少有人去。沈清柔突然邀她去那里,怕是没安好心。

    “不了,父亲还在观礼台等着我呢。” 沈知意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沈清柔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姐姐,就看一眼嘛,那锦鲤真的很可爱,我还特意撒了些鱼食在那里呢。”

    沈知意想挣脱,却被沈清柔死死拽着。周围的宾客都在关注观礼台的方向,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妹妹,你放手!” 沈知意的语气冷了下来。

    沈清柔却像是没听见,拖着她往池子边走去,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怨毒:“沈知意,你凭什么?凭什么你生来就是嫡女,有母亲留下的珍珠钗,有父亲的疼爱,连靖王殿下都要来给你观礼?这些本该是我的!”

    沈知意心头一震。原来沈清柔的嫉妒,早已藏了这么多年。

    “你疯了!” 沈知意用力想甩开她的手,可沈清柔却突然往前一推 ——

    “扑通!”

    冰冷的池水瞬间淹没了沈知意。春日的池水带着刺骨的寒意,冻得她牙齿打颤,裙摆吸了水,沉甸甸地往下坠,将她往池底拉去。

    她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却看见沈清柔站在池边,脸上哪还有半分乖巧,只剩下得意的笑:“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掉进池子里了?不过也好,这么冷的水,想必能让你清醒清醒,知道谁才是侯府真正该被重视的人。”

    沈知意的意识渐渐模糊,池水呛进喉咙里,又咸又涩。她仿佛又看到了前世临死前的场景,沈清柔端着毒汤,笑得一脸狰狞。

    不,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前世的仇还没报,柳氏和沈清柔欠她的,她要一点一点讨回来!

    一股力量突然从心底涌上来,沈知意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划动双臂,朝着池边游去。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岸边的石头时,一道阴影突然笼罩下来。

    她抬头,撞进了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

    男人穿着一身玄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上面挂着一枚成色极好的墨玉佩。他站在池边,身姿挺拔如松,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眼睛,却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是靖王萧玦。

    沈知意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见过靖王,只听说他容貌俊美,却没想到会俊美到这般地步 —— 眉如墨画,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明明是清冷的模样,却让人移不开眼。

    萧玦看着池子里浑身湿透、却眼神倔强的少女,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方才他在观礼台上,无意间瞥见这边的动静,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看到她被人推下水时,眼底那抹不甘的光,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还不起来?” 萧玦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暖意。他伸出手,掌心干燥温暖,“还是想在池子里待着,等会儿着凉了,扫了今日的兴?”

    沈知意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掌心很暖,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萧玦轻轻一拉,便将她从池子里拉了出来。

    “多谢王爷。” 沈知意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湿透的襦裙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身形,她有些窘迫地拢了拢披风。

    萧玦的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珍珠钗上,那钗子虽被水打湿,却依旧泛着温软的光。他又看了眼不远处脸色发白的沈清柔,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却没多说什么,只是道:“先去换身衣服,别冻着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玄色的披风在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沈知意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前世她与靖王并无交集,只听说他最后因功高震主,被皇帝赐了毒酒。可今日一见,他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冷漠无情。

    “姐姐!你没事吧?” 沈清柔的声音再次传来,她跑过来,脸上满是 “担忧”,伸手就要去扶沈知意,“都怪我,要是我没拉着你去看锦鲤,你就不会掉下去了。”

    沈知意侧身避开了她的手,抬眼看向她,眼底没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冰冷的清明:“妹妹说的是,都怪你。”

    沈清柔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姐姐,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沈知意理了理湿透的裙摆,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闻讯赶来的宾客听清,“只是觉得,妹妹下次想推我下水,不妨找个更隐蔽的地方,免得被人看见了,坏了妹妹的名声。”

    “你胡说!” 沈清柔脸色惨白,急忙辩解,“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怎么能赖我?”

    “是不是胡说,妹妹心里清楚。” 沈知意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方才你拉着我的时候,力道可不小。还有你给我的那支步摇,钗尖藏着尖刺,若是我真的戴上了,恐怕此刻不仅要落水,还要被划伤脸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宾客顿时哗然。大家纷纷看向沈清柔,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沈清柔被看得浑身发毛,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我好心给你送步摇,你却反过来冤枉我…… 父亲,你看姐姐她……”

    她转头看向刚从观礼台赶来的永宁侯沈从安,试图博取同情。

    沈从安看着浑身湿透的女儿,又看了看哭哭啼啼的沈清柔,眉头皱得紧紧的。他自然是偏向自己的嫡女,可柳氏在一旁不停使眼色,他又有些犹豫。

    “知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从安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目光平静地看向沈从安:“父亲,女儿方才在池边,被清柔妹妹强行拉着看锦鲤,她突然推了我一把,我才掉下去的。至于那支步摇,挽月可以作证,妹妹的步摇钗尖确实有尖刺。”

    挽月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侯爷,奴婢可以作证!方才二小姐给小姐看步摇时,奴婢清清楚楚地看到钗尖有尖刺,小姐怕划伤,才没要的。”

    沈从安的脸色沉了下来,看向沈清柔:“清柔,你可有话说?”

    沈清柔吓得腿都软了,眼泪掉得更凶:“父亲,我没有…… 真的没有…… 是姐姐和挽月联合起来污蔑我……”

    “够了!” 沈从安厉声打断她,“今日是知意的及笄礼,你却闹出这种事,还不快给你姐姐道歉!”

    沈清柔咬着唇,不甘心地看向沈知意,却在触及她冰冷的眼神时,打了个寒颤。她知道,今日这事,她是栽了。

    “对不起,姐姐。” 沈清柔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沈知意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没有半分同情。前世的账,这才只是开始。

    “父亲,今日之事,女儿不想再追究了。” 沈知意轻声说道,“只是及笄礼怕是不能继续了,女儿先回房换衣服。”

    沈从安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好,你快回去,让下人煮些姜汤,别着凉了。”

    沈知意应了声,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经过观礼台时,她无意间瞥见萧玦正站在二楼的窗边,目光落在她身上。四目相对,萧玦的眼神依旧深邃,却似乎比刚才多了几分探究。

    沈知意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快步离开了。

    回到院子里,挽月赶紧找了套干净的襦裙给她换上,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沈知意捧着姜汤,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

    “小姐,您今日真是太厉害了!” 挽月兴奋地说道,“以前二小姐欺负您,您都不吭声,今日不仅戳穿了她的阴谋,还让她给您道歉,真是太解气了!”

    沈知意笑了笑,喝了口姜汤:“以前是我太傻,总以为只要我对她们好,她们就会对我好。可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人,你越是退让,她们就越是得寸进尺。”

    挽月用力点头:“小姐说得对!以后再有谁欺负您,奴婢第一个不答应!”

    沈知意看着挽月真诚的模样,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前世挽月为了护她,被沈清柔的人活活打死,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保护挽月,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对了小姐,” 挽月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方才靖王殿下让人送了样东西来,说是给您的。”

    沈知意愣了愣:“靖王殿下?他送了什么?”

    挽月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沈知意:“就是这个,说是能驱寒暖身的。”

    沈知意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小块通体雪白的暖玉,玉上刻着精致的海棠花纹,触手生温。她认得这种玉,是西域进贡的暖玉,极为稀有,寻常人家根本得不到。

    靖王为什么会送她暖玉?

    沈知意拿着暖玉,心里疑惑不解。前世她与靖王并无交集,这一世,却因为一场落水,与他有了两次接触。难道说,她的重生,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与其他人的缘分?

    窗外的海棠花还在飘落,沈知意看着手中的暖玉,嘴角微微上扬。

    不管靖王的目的是什么,这一世,她都不会再像前世那样浑浑噩噩地活着。侯府的内斗,京中的风云,她都会一一应对。至于那些欠了她的人,她也会慢慢讨回来。

    而靖王萧玦…… 或许,会成为她这一世棋局中,意想不到的变数。(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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