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禄心中凛然,楚王此言,分明是意有所指!
他可能不仅知道自己来了绸缎庄,甚至对刚才巷道里发生的事情也一清二楚!
“劳殿下挂心,不过是几只不开眼的苍蝇,随手打发了。”
陈福禄语气平淡,避重就轻。
“末将循线查案,追踪至此,却不知此间竟是殿下产业,惊扰了殿下雅兴,实在罪过。只是不知这绸缎庄的张掌柜,现在何处?”
他直接点明来意,将问题抛了回去。
既然楚王出现在这里,那所谓的“张掌柜”必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楚王闻言,脸上那丝笑意更深了些,他随手拿起旁边一件锦袍的袖子摩挲着,慢悠悠地道:
“张掌柜?哦,你说那个不懂事的奴才啊。他办事不力,冲撞了贵人,已经被本王打发去静思己过了。”
他轻描淡写地将雇凶之事推了个干净,随即话锋一转,看着陈福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
“陈将军少年英雄,锐气逼人,是好事。不过,这京城的水,可深得很,也浑得多。有些苍蝇,背后可能连着捕蝇草,甚至……是更凶猛的兽类。
将军一路行来,想必已有体会。”
他这是在警告,还是在提醒?亦或是两者皆有?
陈福禄不动声色:“多谢殿下提点。末将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至于水深水浑,唯有脚踏实地,方能不惧风浪。”
楚王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哈哈一笑:
“好一个问心无愧,脚踏实地!有意思!陈将军,本王很期待你在襄阳的表现。”
他挥了挥手,“去吧,本王还要挑几件合身的衣裳。”
“末将告退。”陈福禄再次躬身,随即转身,带着傻大个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绸缎庄。
走出店门,阳光刺眼。
陈福禄回头看了一眼那气派的匾额,眼神冰冷。
楚王刘晟……皇帝的亲叔叔……
此人今日找几个草包找自己麻烦,看来是故意引自己跟他见一面。
可是目的又是什么呢?
想不通,猜不透。
翌日,晨曦微露,金色的琉璃瓦在初升的阳光下流淌着辉煌的光泽。
汉白玉铺就的宽阔御道上,身着各色品级官服的官员们,如同汇入江河的溪流,三三两两,步履或沉稳或急促,向着那巍峨庄严的正殿,太极殿行去。
低声的交谈、清嗓子的咳嗽声、玉佩轻撞的脆响,混杂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构成一幅庄严而肃穆的朝会图景。
陈福禄身着崭新的威烈将军朝服,立于殿外丹陛之下等候传召。
微微仰头,看着眼前这座凝聚了无数工匠心血与智慧的宏伟建筑,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无上的皇权与时代的技艺巅峰。
即便来自现代,见惯了摩天大楼,他心中仍不免生出几分对古人巧思的赞叹。
“宣——威烈将军陈福禄,上殿觐见——!”
内侍尖细悠长的唱名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殿外的宁静,也打断了陈福禄的思绪。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迈步踏上那冰凉坚硬的汉白玉台阶,步伐沉稳,穿过两旁持戟而立的金甲侍卫,走进了那象征着大炎最高权力核心的大殿。
殿内更是极尽奢华,金碧辉煌。
巨大的盘龙金柱支撑着高阔的穹顶,地面光可鉴人。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朱紫满堂,所有人的目光,或好奇、或审视、或忌惮、或不屑,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个从北疆战场归来、名声鹊起的年轻将领身上。
陈福禄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御阶之下,依照礼制,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
“末将陈福禄,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洪亮,在大殿中回荡。
“平身。”
一个略显青涩,带着几分刻意拿捏的威严,却又难掩其中一丝好奇与浮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陈福禄谢恩起身,这才抬头望向那九五至尊之位。
龙椅上,端坐着一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年轻男子,正是大炎当今天子,刘锋。
他年纪不过十七八岁,面容尚带稚气,脸色因缺乏户外活动而显得有些苍白。
一双眼睛正毫不掩饰地、带着十足的好奇打量着陈福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身体微微前倾,那姿态与其说是一国之君,更像是一个看到了新奇玩具的少年,缺乏应有的沉稳和城府。
“你就是陈福禄?”
刘锋开口,语气中的好奇多于威严,“朕在宫中,可没少听你的捷报!阵斩胡酋,火烧已氏,筑京观慑敌……好!打得好!真是给朕,给我大炎,涨了脸面!”他说到兴奋处,甚至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扶手。
“陛下谬赞,此乃将士用命,托陛下洪福,末将不敢居功。”
陈福禄垂首,语气谦逊,心中却对这位年轻皇帝的“真性情”有了初步判断。
“诶,有功就是有功,不必过谦!”
刘锋摆了摆手,显得很是大度,“你那个……那个能取暖的神物,叫火炕是吧?曾舍人回来跟朕说了,朕心甚慰!有此物,我大炎百姓可免受多少寒冬之苦!”
他越说越起劲,几乎忘了这是在庄重的朝会上:“陈爱卿,朕欲在宫中也建上几铺,你可愿为朕督造?”
此言一出,殿内不少官员的脸色都微妙起来。
有清流官员微微蹙眉,觉得皇帝过于关注这些“奇技淫巧”;而一些保守派官员则眼中闪过不屑,认为武夫终究是武夫,只会这些讨好君上的小道。
陈福禄正要回答,文官队列中,右相秦绍忽然轻咳一声,出列躬身道:
“陛下,陈将军战功赫赫,确该褒奖。然宫中营造,自有将作监负责,陈将军乃军中栋梁,当以军务为重。
且火炕之物,虽于民有益,然终究是新奇之物,用于宫禁,还需谨慎,以防万一。”
他这话看似公允,实则暗藏机锋,既点了陈福禄的身份不宜插手宫廷事务,又隐隐暗示火炕可能存在未知风险。
龙椅上的刘锋闻言,脸上兴奋的神色淡了些,有些扫兴地撇了撇嘴,但似乎对秦绍有所顾忌,没有立刻反驳。
陈福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他上前一步,对着刘锋,也对着满朝文武,朗声道:“陛下,秦相所言极是。末将一介武夫,于宫廷营造确是不通。
火炕之技,关键在于烟道设计与防火处理,微臣已将其中关窍尽数记录,若将作监需要,微臣义不容辞,定当倾囊相授,以供陛下驱寒。”
他这话既全了皇帝的面子,又避开了秦绍设下的陷阱,更显得自己坦荡无私。
刘锋脸色这才又好看起来,连连点头:“好!陈爱卿忠心可嘉!”
这时,左相岳羽也出列,声音沉稳:“陛下,陈将军屡立奇功,扬我国威,逼退东齐,功在社稷。依老臣之见,当重重封赏,以励将士,以安民心!”
“岳相说的是!”刘锋立刻接口,“陈爱卿,朕要重重赏你!加封你为……”(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