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只剩下他和浅喜两人,周围空气逐渐凝滞。
浅喜呼吸紧促,本着那层关系,对沙发上半生不熟的男人再次道歉:“不好意思打扰到您,我是误打误撞......。”
“外面是谁?”霍郁成开口问,声音不似想象中那般冷漠。
浅喜虽有些尴尬,但还是把自己找房子、租房子,来找那李先生签合同的事情说了。
那房东的心思毕竟也只是自己揣测,没办法证实,于是她避开了慌乱闯进来的真实原因,只说是自己走错了。
霍郁成垂眸抿了口酒,放下酒杯:“你找房子,知岸没陪你么?”
浅喜听到霍知岸,想起这几天他突如其来的冷漠,鼻尖一酸,摇摇头:“他......这几天医院忙。”
霍郁成敏锐地察觉出她细微的表情,提及霍知岸,她并没有以前那么发自内心的开心和幸福,反而多了几丝委屈和酸涩。
他眸光微妙地晃动了下,没说话。
室内安静下来,四周氤氲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木质香气,混杂着令人心跳加速的酒香。
“这地方不适合你,下次谈事情,别约这种地方。”霍郁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了,谢谢您。”浅喜轻声点头,对他的提醒表示感谢。
她道完谢打算走,刚出内室,包厢门外传来几道沉重和凌乱的脚步声。
浅喜一凛,想起刚才那个姓李的醉汉。
他不会还守在外面吧?
那脚步越来越近,砰地一声,门被推开。
浅喜瞳孔猝然瞪大,眼睁睁见一个陌生男人抱着个女人,两人浑身酒气、边摸边啃地径直闯了进来。
她甚至都没看清人脸,二位已经囫囵滚在外室沙发上,开始着急忙慌地接吻脱衣。
浅喜浑身一僵,瞬间懵了。
这两位......也进......进错房间了吗?
两人夸张和豪放的动作吓得浅喜连连后退,一不小心踩到了双皮鞋,后背撞到一堵肉墙上。
她蓦然转身,看到身后近在咫尺的男人。
浅喜脸和脖子肉眼可见地烧红一片。
还未反应过来,人被他拉进了内室,站在了内室门口。
外室火热的男女从沙发滚到地上,又站起来,像两只无头苍蝇般在外室边啃边撞。
撞完墙又撞柜子,最后栖息在内外室相隔的屏风柜前,开始四肢交叉探讨......
浅喜人已经完全呆滞。
外面热火朝天,而面前站着自己未婚夫家的陌生堂哥。
她人生中经历过和男人最亲昵的一次,是和霍知岸那晚的接吻。
那种小儿科的经历,哪能应付这种大尺度和场景?
霍郁成目光深幽沉稳,看了眼外面大动干戈的两人,并不出声,视线重新落回浅喜身上。
浅喜被闹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她脖子低到不得再低,僵硬化石。
不多时,外面女人开始发出一些难以言明的奇怪声音,伴随着桌柜被明显撞击推搡的动作声。
浅喜站立难安,急得团团转,嘴角瘪成一条直线,差点窘迫得要哭出来。
真快哭出来的时候,脑袋突然被人带入怀里。
一只耳朵压堵在他胸口,另一只耳朵被一只大手堵盖住。
那只大手不仅盖了她耳朵,甚至几乎要把她整个脑袋盖住。
浅喜脑中当即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只剩下嗡嗡的单线鸣笛声,和沉重有力的心跳声。
男人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浅喜呆滞在原地,不急也不哭,一动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有半个小时,也许只是几分钟。
季叔送完人回来,推门就看见外室两个衣衫尽褪的人。
他愣了愣。
视线淡然地扫了一周,落在屏风柜后的霍郁成身上。
霍郁成背对着外面,西裤后面,是庄浅喜的裙摆。
季叔立即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重重咳了声,啪嗒一声打开头顶大灯。
炽亮的光线将两个沉浸在醉意和欲念里的男女晃花了眼。
待看清门口负手站了个人,那女人发出一声雷鸣的尖叫。
男人卧槽了几声,一把捞起件衣服裹住女人的身体,正要对门口闯进来的季叔破口大骂,突然对上内室霍郁成那双漆黑的眼睛。
男人吓得猛打了个激灵,酒意顷刻烟消云散,他瞄了眼四周包厢的环境,一股寒意直窜天灵感。
他从沙发上跌到地上,外裤都没来得及穿,哆哆嗦嗦:“抱歉霍总,实在抱歉,我喝醉了,进错房间了。”
“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霍郁成瞥了他一眼,轻飘飘吐出一个字:“滚。”
“诶诶!这就滚......这就滚!”男人手忙脚乱捡起四散的衣服,搂着女人迅速跑出了包厢。
浅喜从霍郁成怀里撤出来,她额头碎发被枕得乱七八糟,浑身皮肤绯红。
一声不吭埋着头往内室走了几步,走错了,又转身往外室走。
她闷头经过霍郁成身边,走到包厢门口又差点撞上季叔。
季叔退让了半步,哎呦了声,低头温和唤她:“浅喜小姐?您还好吧?您看着点路。”
浅喜其实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胡乱地点了点头,一股脑冲出门,闪身不见了踪影。
季叔转头,看了眼落在身后的霍郁成。
季叔出门叫了服务员进来,收拾干净外室。
随后他进了内室,霍郁成好整以暇地坐在内室椅子上,端了玻璃杯喝酒。
季叔首先道歉:“少爷,怪我没把门关好。”
霍郁成似乎并没有闲心指责他,他交叠双腿,摇晃着红酒杯,深沉的眼底泛出波澜。
季叔看他是没听进自己说话,于是清了清嗓:“少爷?”
霍郁成抽回神,抿了口酒:“左小洛回来了?”
“好像是。”季叔立即明白他在想什么,转而道:
“看浅喜小姐的状态,是知道知岸少爷和小洛小姐的事情了?”
霍郁成瞟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
季叔:“......”
霍郁成酒杯垫在腿上,思忖了几分钟,不急不缓地嘱咐:
“你从霍宅调个保姆去他们家,选个手工师傅进有息,另外......她最近在给工作室找新址。”
他轻描淡写:“总部大厦附近那片洋楼区,买下来。”
季叔:“......”
他欲言又止。
这未免太过兴师动众了。
他垂手站好:“少爷,这对浅喜小姐来说,会不会太过了?显得不道德,也不真诚。”
“道德?真诚?”霍郁成喝了口酒,倏地轻飘飘笑了下。
“季叔,你跟了我这么久,我怎么没发现,你是个真善美?”
季叔:“......”
霍郁成声音逐渐低沉:“这么说来,你跟在我身边是委屈你了,你该去慈善机构,发扬你满腔的爱意。”
季叔无奈地微笑,摇头妥协:“......少爷,是我多嘴。”
霍郁成见他不动身,瞟了他一眼,冷淡问:“还有什么困难?”
季叔道:“短暂性看来......是没什么困难......”
以后就说不定了,季叔心道。
“那就去落实。”
霍郁成下这种命令,和平时在公司下达收购某家公司任务的语气并无不同。
季叔当然使命必达。
庄浅喜家里、工作室的人员安插完毕。
洋楼区购买成功,人和工作室也顺利引进去了。
庄浅喜那间办公室不偏不倚,正对霍郁成办公室窗下。
*
令人没想到的是,庄浅喜和知岸少爷的那场冷战,竟能持续两年。
而自家少爷端着咖啡杯,站在落地窗前注视自己的“猎物”,这一看,也看了两年。
他迟迟不动作,季叔大概知道他迟疑的原因。
毕竟,他如今再也不能镇定自若地反问出那句“什么是道德和真诚?”
他站在落地窗前的时间越来越久,发呆和出神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某次集团高管聚在总裁办开会,连着三个高管汇报完季度项目,靠窗坐着的霍郁成垂眸俯看窗外,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任何。
江原站在旁边,叫了他几次,无果。
季叔循着他视线落向楼下,对面小洋楼,庄浅喜刚巧从院内走出来,穿了条白色长裙,站在香樟树的碎光下,签收快递。
霍郁成端咖啡的手一歪,几滴滚烫的咖啡液掉到拇指上,却毫无知觉,纹丝不动。
室内众人面面相觑,季叔默默阖上眼,心道困难这不就来了么?
要论商战,他家少爷早熟,少年老成。
要论谈恋爱,他家少爷三十多岁,终于迎来了初恋。
季叔淡定地抽了张纸巾递给霍郁成,接过他手里的咖啡。
是啊,他家少爷最爱喝的是咖啡,从来不是茶。
相反,他从小厌恶茶叶至极,生怕自己沾染一丝和老太爷身上相同的气息。
然而谁能想到,两年后,他能每天风雨无阻跑去楼下工作室,只为喝一口那人的早茶呢。
他精心铸造的金笼子,不知是用来捕浅喜小姐的呢,还是捕他自己。(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