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听澜给斓钰选了个私人医院,病人不多,很安静。
斓钰挂了个号,陈述了自己这段时间低烧不退的症状,趁着现在还没有吃饭,医生开下来了好几个单子,让她顺便抽血检查一下。
阿灵很有眼色,一手拿着化验单,一手提着斓钰的化妆箱,领着斓钰坐到诊室外的长椅上,主动去缴费。
斓钰本来还正夸这个助理比之前那几个都懂事呢,结果在抽血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医生开给她的是三个单子,但阿灵交给抽血的护士的却是五张单子,她瞬间想起了昨天海听澜恶狠狠地攥着自己下巴时的眼神,和说过的话。
斓钰看着一管接一管的血从自己体内被抽走,抬起头正看见阿灵默默的守候在一旁,眼神躲闪,不由得冷笑。
“阿灵,你们海哥可不仅仅是查我有没有怀孕吧?”
阿灵闻言一愣,更加紧张了。
“我出国了半个月,你家少爷这么怕我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怕得病吧?”
阿灵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那两张多余的单子一张是孕检抽血,另一张是传染病五项。
看来自己猜对了,海听澜这个人......真的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六年来,这是斓钰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后悔与绝望,她似乎......不该招惹着这个人。
抽完血,斓钰摁着胳膊上的棉签,在走廊长椅一角坐下,她眼神失焦地游离着,四周洁白的墙壁泛着冷光,医院特有的冰冷气息裹胁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斓钰一直以为自己完全脱离了昔日的恐惧。
椅子的金属扶手凉得刺骨,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心底产生一味哽咽。斓钰不喜欢医院,她的父母因为车祸抢救无效,死在了上海冰冷的医院中;她深爱的人也因为急性肾衰竭,抢救无效,死在了同样冰冷的昆明的医院中。
阿灵感受到了斓钰心情不佳和轻微的颤抖,站起身去护士站接了一杯热水递了过来。
“斓姐......海哥其实心里还是有你的,特意嘱咐我陪着你,好好照顾你......”
是吗?......其实在斓钰心中不重要,毕竟海听澜身边莺莺燕燕一大圈,多一个自己不多,少一个自己不少。
斓钰选择了这六年的陪伴,就该承受相应的痛苦,哪怕被轻视、被践踏、被迫舍弃一切尊严,可是她不在乎,每一天能亲手触摸那张容颜都是她求来的福分。
就像偿还了当初自己没有好好对待徐淮,甚至让他因为自己才暴露身份惨遭暗算的债,所有的痛苦她都甘之如饴。
斓钰扯出个笑意看着眼前年轻的助理,海听澜脾气不好,身边的助理换了又换,只有阿灵是在他身边干得最久的。她也很喜欢这个助理,无意于为难她。
“海哥对你真的很不一样,我们私下都觉得,海哥这是把您当自己心里的正室夫人了......”
斓钰轻笑一下,摸了摸阿灵的头:“孩子,骂得有点脏了。”
“真的不是!”
小姑娘刚参加工作没多久,人也单纯,正想解释呢,今天晚上海听澜为了陪斓钰,好好哄她,还推掉了一个商业晚宴的活动,违约金三百万,走的还是自己私账呢。
但是不等阿灵开口,斓钰便岔开了话题:“我的车呢?”
她想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阿灵瞬间就想到了斓钰开了好多年的那辆旧车,昨天晚上在林屿公寓楼底下处理事务的时候见到过,撞到了柱子上,整个车脸全都烂掉了,连安全气囊都炸了出来。
看样子......是修不好了。阿灵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在她的印象里,斓钰很宝贝她那辆车。
“被海哥昨天......撞坏了。”阿灵声音越来越小,用眼尾不停的扫视着斓钰的表情。
斓钰近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一种无力感满眼在心头。
她又想起了那年冬天,雪下的出奇的大,她在上海接到了来自昆明的电话。
是徐淮出了事,卧底身份暴露被毒贩暗算,炸弹夺走了他的双腿和一只眼睛,性命垂危,而唯一的紧急联系人却是斓钰。
飞机因为天气原因停飞了,连高铁也被取消了大半班次,高速路口都因为风雪而停运,斓钰愣是一个人拼着一口气,走国道、走乡道、自己研究地图,整整开了一个星期,跨越一整个国家,从上海开到了昆明。
这辆车,可是她亲自从上海开到昆明只为了见那个人一眼的见证,是为数不多能被她留下来的记忆了,却被......
突然,有一些东西在斓钰心底碎裂,浅浅的,像是一个不详的预兆。
“把车钥匙给我......”她声音很浅,带着些心碎的余韵。
“什么?”阿灵没有听清,但是却打了个寒战。
斓钰抬起头,扯出一个笑容,眼底却是能溺死人的酸涩:“把,我的,钥匙,给我。”
斓钰浑浑噩噩地拿着车钥匙,走出医院,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水,每一步都虚浮地踏在虚空之上。
突如其来的医院外的热浪,与斓钰体内的冰冷猛烈碰撞,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她脚下猛地一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完了。
斓钰绝望地闭上眼,等待坚硬的地面给予撞击。
“小心!”
突然一只手臂,有力地横亘在她的腰间,将斓钰即将触地的身体稳稳扶了起来。
她惶惑地睁开眼,能感受到有人紧紧贴近,带着一种暖意,透过薄薄的衣物,熨贴着她的皮肤。
头顶上方,一个声音低低响起,像山涧清泉流过圆润的卵石,温和地刻进骨子里:“当心。”
这声音......好熟悉?斓钰费力地眨了眨眼,视线艰难地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斓钰根据多年工作经历判断,他有着一部分的俄国混血,应该是做模特工作的,下颌线条清晰而干净,微微绷紧,透着一丝专注的关切。
眼睛是深邃的墨色,眼神沉静温和。
“我想起来了,你是在米兰时装周的那个模特吧?”
斓钰连忙站直身体,很不好意思地退了几步,保持着社交距离,声音干涩嘶哑,破碎得不成调子:“谢谢你。”
“没事,斓总监......还记得我的名字吗?”那男人轻笑道,双手环抱胸前,笑容很有感染力。
“我的妆面可是您一手包办的哦。”(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