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体内诅咒彻底消失后那份前所未有的轻盈与洁净,以及........灵魂深处那道由雷霆烙下的、冰冷而坚固的归属印记。
族人的谄媚丑态,像一面镜子,让她清晰地看到了柳生家荣耀表象下的不堪与功利。昨日的轻蔑与今日的跪舔,不过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都让她感到深深的.........疏离.。
林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仿佛有所感应,身体微微一颤,缓缓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林深的目光依旧平静,但爱子却从中读懂了某种询问。那是一种无需言语的、主人对奴仆意志的最后确认。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的注视下,林深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剃刀,瞬间割裂了道场内粘稠的空气,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尤其是爱子的心里:
“爱子。”
他唤了她的名字,用的是最平常的语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所有权。
“我的奴仆。”
这四个字,如同无形的重锤,再次狠狠砸在柳生宗一郎和所有族人刚刚升起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上!提醒着他们,这份“恩情”的本质,以及他们此刻试图攀附的对象,与柳生家之间唯一的、冰冷的纽带是什么。
“麻烦,帮你解决了。”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湮灭数百年诅咒的伟力,在他口中轻描淡写。
紧接着,他注视着爱子那双蓄满了复杂情绪——解脱、决绝、以及最后一丝对原生羁绊的审视——的眼眸,问出了那句决定命运的话:
“现在........”
“可以跟我回华夏了吗?”
“轰——!”
这句话,如同在柳生族人心中引爆了一颗无声的炸弹!
回华夏?!
爱子要跟这个........这个可怕的存在离开日本?!离开柳生家?!
那他们刚刚幻想的、依靠这尊大神庇护家族昌盛的美梦........岂不是........
“不!爱子!你不能走!” 柳生宗一郎第一个失声尖叫,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剧烈的眩晕和伤痛击倒,狼狈地趴在地上,只能徒劳地向爱子的方向伸出手,“你是柳生家的女儿!家族需要你!父亲........父亲需要你啊!留下来!求求你留下来!” 他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绝望,仿佛即将失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爱子小姐!三思啊!柳生家才是你的根!” 长老们瞬间慌了神,之前的谄媚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恐慌和挽留。
“林先生!林先生!请留步!柳生家愿世代奉您为主!爱子小姐她........她可以留下侍奉您啊!” 有人病急乱投医地喊道,试图将“奴仆”的身份与留在日本画上等号。
“爱子!想想家族的未来!想想........”
嘈杂的挽留、哀求、甚至带着一丝道德绑架的呼喊再次响起,比之前的谄媚更加刺耳,更加绝望。
然而,所有的声音,在柳生爱子接下来的动作面前,都戛然而止。
她没有去看父亲伸出的、颤抖的手。
她没有去听族人恐慌的哀求。
她甚至没有再看林深一眼。
她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承载了太多沉重与虚假的空气彻底排出体外。然后,她缓缓地、无比坚定地,对着林深的方向,以最标准、最虔诚、最卑微的姿势——.五体投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甚至带着昨日血迹和焦痕的榻榻米上。
“咚!”
一声沉闷的轻响,在死寂的道场中清晰回荡。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额心已沾上了一点暗红的尘灰。她脸上所有的犹豫、挣扎、对家族的眷恋,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剔透的平静与决然。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只剩下对眼前主人的绝对臣服与追随。
她看着林深,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如同斩断一切过往的利刃:
“主人。”
“爱子........”
“.愿随主人,回归华夏。.”
“噗通!”
柳生宗一郎伸出的手彻底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眼神彻底灰败下去,口中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绝望呜咽。完了........全完了........家族最后的希望........唯一的纽带........彻底断了........
几位长老如遭雷击,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巨大的失落、悔恨(为何当初要轻视他?为何要那样对待爱子?)、以及一种被彻底抛弃的冰冷绝望,瞬间淹没了他们。他们终于明白,昨日那道雷霆带走的不仅是诅咒,更是柳生家最后一丝被强者垂怜的可能。而这一切,都被他们亲手葬送。
安倍明哉闭上眼,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尘埃落定。神明........终究只带走了祂选中的祭品(奴仆)。凡俗的攀附,不过是蝼蚁对天空的妄想。
林深对于柳生家最后的崩溃与哀嚎,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仿佛那些声音从未存在过。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依旧从容不迫。他没有去搀扶跪伏在地的爱子,只是平静地转过身,向着道场那扇通往外面庭院的大门走去。步履沉稳,没有丝毫留恋。
柳生爱子没有丝毫犹豫。她迅速起身,甚至没有拍去额头的灰尘和裙摆的污迹,如同最忠诚的影子,亦步亦趋地、安静地跟在了林深身后半步的距离。她的目光低垂,只注视着主人移动的脚跟,将身后那片充满了绝望哀鸣、崩溃身影和巨大破洞的家族道场,彻底抛在了视线的余光之外。
夕阳的余晖,透过屋顶的破洞和敞开的大门,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林深走在前面,身影融入门外渐浓的暮色。
柳生爱子紧随其后,纤细的身影在光暗交界处显得格外决绝。
没有告别。
没有回头。
只有柳生宗一郎那撕心裂肺、最终化为无声哽咽的绝望呼唤,在空旷破败的道场中久久回荡,如同柳生家族荣耀时代最后一声凄凉的丧钟。
最终,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古宅庭院深深的暮霭之中。
道场内,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悔恨、绝望的沉寂,以及屋顶破洞外,那片渐渐沉入黑暗的、冰冷的京都天空。
抱住大腿的,唯有那心甘情愿的奴仆一人。
好的,我们聚焦于华夏深夜小筑内那场暴雨中的来访,以及一个足以搅动异人界风云的邀请。
京都柳生古宅的崩溃与绝望、那贯穿屋顶的雷霆印记、以及家族哀嚎的余音,已被跨越海洋的飞行彻底抛在身后。
回到华夏已近一日,林深这栋外表低调、内里却自成一方静谧天地的临海别墅,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纷扰与昨日的血色黄昏彻底隔绝。
窗外,深秋的夜雨正酣。太平洋吹来的冷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狂暴地敲打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噼啪”声。
海面在黑暗中翻涌咆哮,浪涛声与风雨声交织成一片混沌而充满原始力量的背景音。
别墅内却温暖如春,恒温系统无声运作,柔和的暖光从精心设计的嵌入式灯带中流淌出来,照亮了线条简洁、色调以深灰与米白为主的高级装潢。
空气中弥漫着极淡的、来自顶级香氛系统的雪松与琥珀气息,沉稳而疏离。
客厅中央,一张宽大的黑色真皮沙发上,林深随意地靠坐着。
他换上了一身质地柔软的深灰色家居服,赤着脚踩在厚实温暖的羊毛地毯上,手中并无书卷或电子设备,只是闭目养神。
那湮灭诅咒、掌控雷霆的恐怖威势,此刻收敛得滴水不漏,仿佛只是一个气质冷峻、带着些许倦怠的英俊青年。
在他侧后方约三步远的位置,柳生爱子安静地跪坐在一张同样深灰色的圆形绒垫上。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象征屈辱与决绝的女仆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剪裁合体、用料考究的改良款中式立领旗袍。
素雅的月白色缎面,仅在领口和袖口处绣着几道疏淡的靛青色云纹,低调内敛,却完美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力量感的腰肢与修长的颈项。
一头柔顺的黑发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松松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下颌。
她低眉顺目,双手交叠置于并拢的膝上,姿态恭谨而沉静,如同古画中走出的仕女。
诅咒的枷锁已除,那份源自血脉的剑道锋芒被深深内敛,只剩下对主人绝对的服从与融入新环境的谨慎。
她的存在,本身就像一件被主人精心擦拭后、置于合适位置的艺术品,无声地散发着一种沉静而驯服的美感。
别墅配备的顶级安防系统如同虚设。
玄关处,那扇厚重的、需要三重验证的合金大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没有警报,没有能量波动,仿佛那门本就该在此刻开启。
一道身影带着室外的风雨湿气,就这么突兀地、理所当然地“挤”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藏蓝色旧道袍,袍角还沾着几点新鲜的泥水渍。头发有些凌乱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角。
他身形高瘦,脚步有些拖沓,脸上挂着一种仿佛永远睡不醒的惫懒神情,正是王也。
他甩了甩湿漉漉的袖子,像回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地径直走向客厅,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哎哟喂,这鬼天气,道爷我这把骨头都要给吹散架喽........我说老林,你这破地方安防又升级了?差点没让我那点可怜巴巴的‘风后奇门’在门口转晕乎........”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没睡醒的京腔儿化音,瞬间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王也的目光先是随意地扫过闭目养神的林深,紧接着,便像被磁石吸住一样,定格在了林深身后、安静跪坐的柳生爱子身上。
他的脚步顿住了。
那双总是半眯着的、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慵懒眼眸,倏地睁大了一些,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讶与玩味。他的视线在爱子那身素雅旗袍勾勒出的身姿、那沉静内敛却暗藏锋芒的气质、以及那份对林深近乎本能的恭顺姿态上,来回逡巡了好几圈。
王也的嘴角,一点点向上勾起,最终形成一个带着十足调侃意味的、懒洋洋的弧度。他拖长了调子,对着依旧闭目、仿佛没听见他进来的林深说道:
“哟——!”
“我说林老板,深哥儿,几日不见........”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又瞟向爱子,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藏品”。
“........您这‘玩’得,可真是越来越有格调了啊?”
那“玩”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戏谑。
他甚至还轻轻吹了声口哨,那惫懒的腔调配上此刻的表情,活脱脱一个撞见朋友金屋藏娇的损友模样。
林深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眸子看向王也,里面没有波澜,只有一种被打扰清静后的、毫不掩饰的冷淡。
他没有去看王也那戏谑的表情,也完全无视了对方对爱子那带有审视意味的调侃,仿佛王也刚才那番作态只是在对着空气表演。
薄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冰冷而直接:
“滚吧。”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驱离感,如同窗外的冷风瞬间灌入室内。
“有事?”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神锐利如刀,直刺王也。
“说。”
王也脸上的调侃笑容瞬间僵了一下,随即垮了下来,仿佛被林深那毫无幽默感的冰冷给冻着了。
他夸张地缩了缩脖子,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得得得,您老还是这么不近人情,开个玩笑嘛........行行行,说正事,说正事。”
他走到林深对面的单人沙发旁,也不管自己湿漉漉的道袍,一屁股就瘫坐了下去,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皮质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仿佛刚才的调侃只是例行公事的开场白。
王也的表情,在坐下的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股子玩世不恭的惫懒气依旧在,但眼底深处,却悄然沉淀下一丝凝重。
他不再看爱子,目光聚焦在林深脸上,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传递重要消息的肃然:
“唐门。”
他吐出这两个字,仿佛有千钧之重。
“开启了‘丹噬大会’。”
“丹噬大会?”
林深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词,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他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般的波动。显然,这个名词本身,就带着某种不寻常的份量。
“嗯,” 王也点点头,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你可以理解为........类似龙虎山的‘罗天大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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