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南阳郡城外。
一列由数十名精锐骑兵护卫的华贵车队,缓缓驶近了城门。
车厢内,一名头戴纶巾,手持羽扇的中年谋士,正闭目养神。他便是靖北侯麾下第一谋士,文长青,人称“文先生”。
此次奉命南下,名为恭贺,实为试探。
来之前,他已经将南阳郡的情况摸了个底朝天。大旱之地,前任太守横征暴敛,民怨沸腾。新上任的那个叫方寒的,不过是个靠着些江湖术士手段,侥幸上位的泥腿子。
“活神仙?哼,装神弄鬼之辈罢了。”文先生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在他看来,所谓的“点石出泉”,不过是提前找到了水源,再演一出戏码。所谓的“龙牙军”,更是一群连刀都握不稳的农夫。
他已经预想到了自己即将看到的景象:城墙破败,流民遍地,百姓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整个郡城都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死气。
而他要做的,就是带着靖北侯的“善意”,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对这位“活神仙”进行一番敲打和审视。
然而,当马车驶入城门的那一刻,文先生脸上的从容与不屑,瞬间凝固了!
预想中的破败与死寂,根本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阔得足以容纳八马并行的水泥大道!路面平坦洁净,两侧是规划得整整齐齐的,一排排崭新的青砖瓦房。
街道上,行人往来如织。
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多是打了补丁的粗布麻衣,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名为“希望”的光彩!
孩童们三五成群,在街边追逐嬉戏,发出一阵阵清脆的笑声,那红扑扑的脸蛋,饱满的精神头,哪里有半分灾年的样子?!
“这……这不可能!”
文先生猛地掀开车帘,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窗外那欣欣向荣的景象,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下意识地伸出脚,在那平滑如镜的地面上碾了碾,坚硬冰冷的触感从脚底传来,让他心头一颤,这绝非凡间之物!
他看到了路边设立的“公共水井”,百姓们正有序列队取水,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他看到了远处飘起袅袅炊烟的“集体食堂”,门口的牌子上用石灰水写着“今日供应:白米饭、红烧肉”。
白米饭!红烧肉!
在这大旱之年,连靖北侯的军中都难以保证顿顿吃上干的,这南阳郡的普通百姓,竟然能吃上这等伙食?!
文先生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他所熟知的那个大旱之年、饿殍遍地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甚至不敢想象的崭新内里!
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之前所有的判断和预设,在眼前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被冲击得粉碎!
“传闻中的‘活神仙’……竟真有如此通天彻地,改换人间之能?!”他喃喃自语,握着羽扇的手,指节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后背更是沁出了一层冷汗。
这已经不是什么江湖术士的手段了,这是神迹!是真正的王道气象!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车队缓缓停在了太守府门前。
文先生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整理了一下衣冠,走下马车。
只见府门前,一男一女,正率众等候。
为首的男子,年轻得有些过分,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一身剪裁合体的素色长袍,没有佩戴任何华贵的饰品,但往那一站,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深邃如星空,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瞬间洞穿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仅仅是对视一眼,文先生就感觉自己那点试探和审视的心思,在对方面前,是何等的可笑与幼稚!
而男子身边的女子,更是让他心头一凛。
那正是传闻中,前青石县令沈观的遗孀,南宫云舒!
传闻中,她丈夫惨死,沦为丧家之犬,被迫委身于方寒以求庇护。可眼前的她,一身雍容华贵的锦缎长裙,仪态万方,顾盼生辉,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与贵气,比她做县令夫人的时候,还要胜过三分!
哪里有半分“亡国丧妇”的凄惶与卑微?!分明是找到了真龙的凤,即将涅槃重生!
“文先生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方寒率先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南阳郡初定,略备薄酒,为您接风洗尘。”
“方……方大人客气了。”文先生第一次,在与人交锋中,感到了一丝局促,连忙拱手还礼。
晚宴之上,歌舞升平,气氛热烈。
一道道他闻所未闻的精美菜肴流水般呈上,那滋味,竟比靖北侯府的家宴还要鲜美数倍!
南宫云舒凭借其出身名门的交际手腕,与文先生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将场面上的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既热情又不失分寸,将所有敏感的话题都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滴水不漏。
文先生一边强颜欢笑地应酬着,一边在心中飞速盘算。
此地民心之稳固,物资之丰饶,远超想象!那个方寒,看似年轻,实则城府深不可测,绝非等闲之辈!靖北侯这次,恐怕是踢到铁板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