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惜夕在屋内焦躁地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心中进行着激烈的取舍权衡。一边是挚友周骢的求救,一边是亲人般青柳的危难,两边都刻不容缓!
突然,她停下脚步,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急切地问姚默:“那沈师父,还有燕庄主和封庄主,他们是什么意思?侍剑山庄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姚默脸上泛起更深的苦涩,摇了摇头:“沈师叔倒是私下安慰了我几句,可他也说……木已成舟,对方是贺兰卢家,势力庞大,硬碰不得,还劝我说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师父和燕师叔,如今全身心都在筹办下个月二十九的君山武林大会,事关山庄声誉和江湖地位,他们……他们根本无暇顾及弟子这等‘儿女私事’,只是按礼节批了假给陆师弟,让他代表山庄去参加喜宴,同时也以山庄的名义备下了一份贺礼。”
他苦笑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委屈和失落:“他们两个大男人,心思都在江湖大事上,可能连我到底在伤心什么……都未必真正注意到呢。”
颜惜夕不甘心,又追问:“那你大师兄林惊寒呢?他可是清楚知道你和青柳的心思的!他难道也……”
姚默叹了口气:“大师兄他……唉,他自己现在也是焦头烂额。前阵子从白鹤观派发英雄帖回来,不知怎的,就触怒了封师父,被罚去后山闭门思过了,具体因为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真的是求助无门了。”
颜惜夕听完,心彻底沉了下去。看来,指望侍剑山庄出面施压或主持公道,是绝无可能了。青柳于她,早已是姐妹亲人般的存在,一路走来,助她良多,为她奔走劳苦也从无怨言。她怎能眼睁睁看着青柳被逼着跳入火坑,嫁给那个她深恶痛绝的大师兄?
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涌上心头。她猛地一拍桌子,目光灼灼地看向姚默:“小默,事到如今,看来一切都在逼着我们走最后一步了!你敢不敢跟着我干一票大的?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去把你心爱的人抢回来!”
姚默原本黯淡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光彩,他挺直了脊梁,毫不犹豫地应道:“颜师姐!你自来就是最有主意的,武功又好天分又高,只要你说,我姚默豁出这条命去,也跟着你做!”
颜惜夕被他这毫无保留的信任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眼角,尴尬一笑:“咳……说实话,我此番还真没什么万全的妙计了。大概……也只能逞一时的匹夫之勇了。”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急智的光芒,“咱们就杀上门去,抢亲!至于名头嘛……”她略一思索,“就打着‘摘星楼’的旗号吧!反正他们恶名昭彰,多背一口锅也无所谓!”
“好!”姚默重重地点了点头,此刻只要有人给他指条明路,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愿意闯。
一旁的绿翘听到这里,却急得快要哭出来:“大人!大人!您可不能冲动啊!那贺兰山远在北境,卢家又是龙潭虎穴!再说……再说京城我家公子那边怎么办?您就不管了么!”
颜惜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坚定地看向绿翘:“管!自然也是要管的!两边都不能放弃。”
她立刻快步走到书案前,铺开信纸,研磨提笔,开始伏案疾书。她必须争分夺秒,在前往北境之前,为周骢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颜惜夕心念电转,深知时间紧迫,必须双管齐下。她立刻伏于案前,铺开信纸,研磨提笔,开始奋笔疾书。
第一封信,是发给远在沽源的韩忠。 信中言辞简洁却透着急切,命他立刻挑选麾下最得力的好手,轻装简从,快马加鞭,务必于七日之内赶至贺兰卢家附近与她汇合,有要事相托,事关生死。
第二封信,则是以正式廷寄的方式,发往京城,呈交给谢司言,并请其转奏女帝。 这封信她写得极为考究,措辞恭敬却暗藏机锋。
信的开头,她先例行公事般简要汇报了赴任青州以来的工作情况,随即笔锋一转,以一种看似冒昧却又带着几分为官女子的坦荡姿态,向女帝提出了一个惊人的 “不情之请”——请求女帝为她与承旨周骢赐婚!
她在信中直言,自己与周骢大人志趣相投,共事期间早已心有灵犀,暗生情愫,彼此引为知己,愿结为连理,相伴终生。此举大胆至极,几乎是公然与君主争人。
但颜惜夕并非鲁莽之辈。这封廷寄,实则是一招 “伏线千里” 的险棋。她在信中紧接着以笃定的语气禀奏,声称自己已掌握青州一众官员勾结地方豪强、残害百姓、作奸犯科的重要证据,布局已成,不日便可将此地的蠹虫肃清,还青州一个朗朗乾坤!
她这是在 “提前报功” ,更是赤裸裸的 “以功换人”!她算准了,若能成功肃清青州积弊,这无疑是滔天的大功一件,按例擢升三级亦不为过。一旦她官至三品,便拥有了女子亦可有一夫二合宜的资格。届时,若女帝仍执意要纳周骢入宫,便会演变成 “君主与臣子争夺男子” 的尴尬局面,传扬出去,必遭朝野非议,言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她赌的就是女帝爱惜羽毛,不愿背负如此难听的名声。
当然,颜惜夕也清醒地认识到另一种更坏的可能:万一女帝对周骢异常喜爱,色令智昏,不顾她的请求和尚未兑现的功劳,强行先将周骢纳入后宫。那么,她在信中也埋下了后手——她将会 “心灰意冷”,“自认能力不足”,“请辞回乡”,恳请女帝另择贤良来接手青州,破解累牍诡案,肃清盘根错节的吏治。
这近乎是一种温柔的威胁。她深知青州之复杂险恶,除了她这个已深入虎穴、掌握线索且豁得出去的人,短期内很难有人能迅速接手并打开局面。她这是在赌女帝的理智和对江山社稷的看重,会压倒一时的私欲。
这一切的谋划,风险极大。公然与皇帝抢人,以功劳相胁,甚至隐含罢职威胁,任何一条都可能触怒天颜,引来罢官夺职,甚至杀身之祸。
但颜惜夕握笔的手稳定而有力,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她早已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无论是情同姐妹、多次救她于危难的青柳,还是志同道合、相互扶持的挚友周骢,对她而言,都是值得以命相搏、以命换命的存在。
两封信写完,她用火漆仔细封好,唤来刘绍,分别以最紧急的方式送出。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对焦急等待的姚默和绿翘沉声道:
“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出发,兵分两路。姚默,你随我北上贺兰山!绿翘,你留守府衙,若是有人来找,一律不见,就说我病了,闭门养病。”
绿翘郑重领命,虽露担忧之色,但却坚信这位女上官一定能平安归来。(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