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无法照亮所有角落，就像机遇总是绕开某些人。林辰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感觉自己就是被绕开的那一个。毕业三个月，投出的简历石沉大海，银行卡里的数字瘦骨嶙峋，房东催租的短信却格外肥硕刺眼。
就在他几乎要被大城市的冰冷压垮时，一条夹在租房网站角落的信息跳进了他的视线。
“404公寓，单间出租，独立卫浴，家具家电齐全，拎包入住。月租：500元。”
五百块？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这个价格连租个卫生间都勉强，更别提独立卫浴和齐全的家电了。一股混合着怀疑和强烈渴望的情绪攫住了他。是骗子？还是什么新的诈骗套路？
但拮据的现状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抵在腰眼，逼着他拨通了那个连头像都没有的中介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的声音异常平淡，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听不出年龄和情绪，像AI朗读：“看房？”
“对，是的，我想看看404公寓那套……”
“地址知道吗？”对方打断他，语速很快。
“网站上有写，但是……”
“下午三点，准时到。过时不候。”说完，根本不给林辰再问的机会，电话就被挂断了。
听着忙音，林辰心里的怪异感又添了一分。这中介的态度，不像是在做生意，倒像是在完成什么不耐烦的任务。
下午两点五十分，林辰按照地址找到了一处位于老城区的街角。周围的建筑都带着岁月的痕迹，但404公寓所在的那栋楼显得格外沉寂。楼不高，只有五层，外墙是暗淡的灰黄色，有些墙皮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砖块。它安静地立在那里，与不远处街市的喧嚣格格不入，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隔膜。
楼门口没有招牌，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门牌号：404号。门是沉重的老式防盗门，漆面斑驳。
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几乎是在敲门声落下的瞬间，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灰色西装、面色苍白的男人站在门后，眼神空洞地看着他，正是电话里那个中介。他似乎早就等在那里。
“林先生？”声音和电话里一样平直。
“是我。”
“进来。”男人侧身让开通道，动作有些僵硬。
踏入公寓楼的瞬间，林辰愣了一下。
楼内的景象和破旧的外表形成了剧烈的反差。门厅不大，却异常干净整洁，米白色的大理石地砖光可鉴人，墙壁雪白，头顶的吊灯散发着柔和却不失明亮的光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不刺鼻，但无处不在。
和他想象中老破小的筒子楼完全不同。
中介没有寒暄，直接转身：“这边。”
走廊很长，两侧是深色的房门，门牌号从101开始。安静得可怕，听不到任何住户的生活声响，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又被厚厚的地毯吸收，显得有些沉闷。灯光很稳定，却莫名给人一种压抑感。
中介在一扇标注着“40４”的房门前停下。林辰注意到，这栋楼明明只有五层，却出现了４开头的房号。
门打开，里面的空间再次让林辰感到意外。
房间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宽敞明亮。客厅方正，朝南，阳光透过干净的落地窗洒进来。米色的沙发、原木色的茶几、电视、空调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小阳台。地板干净得反光，厨房设备崭新，卫生间干湿分离，没有任何异味。
这配置，月租两千五都算便宜的。
“这……真的只要五百？”林辰难以置信地确认，心里的警报声越来越响。事出反常必有妖。
中介的脸上挤出一个极其标准的、却毫无温度的笑容：“是的。条件是，必须严格遵守本公寓的《入住须知》。”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装订好的文件，递了过来。
文件比林辰想象的要厚得多，足足有十几页纸，封面上印着四个黑体字：入住须知。
“这么多规矩？”林辰接过，随手翻了一下，里面的条款密密麻麻。
“确保住户安全和居住品质的必要规定。”中介的语气不容置疑，“请务必逐字阅读并完全遵守。任何违反行为，都将可能导致立即终止租约，并产生……不必要的后果。”
“后果？”林辰抬起头。
中介只是看着他，那个模式化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眼神却深不见底：“你只需要记住，遵守它。现在，要签合同吗？”
诱惑太大了。五百块，就能拥有这样一个dream room，能让他在这座城市暂时喘口气。那些规则，大概就是些保持卫生、禁止喧哗之类的东西吧？就算严格点，为了这个价格，也值得。
那一点点怪异和不安，在极致的性价比面前，被强行压了下去。
“我签。”
中介拿出标准的租房合同，条款简单得惊人，除了租金和地址，几乎没有任何额外约定，唯独在补充条款处用加粗字体写着：“承租人承诺已阅读并无条件遵守《404公寓入住须知》全部条款。”
林辰签下了名字，按了手印。
中介收起合同，将一份副本和那本厚厚的《入住须知》递给林辰。
“钥匙。祝您居住愉快。”他说完那句“愉快”时，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然后，他转身离开，脚步声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快得像是从未出现过。
房门轻轻合上，将林辰独自留在这个过于完美、过于安静的空间里。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斑，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一些。他低头看着手里那本沉甸甸的《入住须知》，封面的黑色字体仿佛带着某种重量。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心头那缕莫名的不安。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捡到大便宜了。”
他把行李箱拖到客厅中央，决定先好好看看这个新家，那本规则……晚点再说吧。
窗外，城市的声音遥远而模糊，仿佛被那层无形的隔膜彻底隔绝。
404公寓，一片死寂。（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