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最终规则

    抉择已定,剩下的便是等待与准备。林辰进入了某种近乎禅定的状态,恐惧依旧存在,却不再纷乱,而是沉淀为一种冰冷的、专注的意志。他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刀,所有的感知都收缩、锐化,只为一个目标——捕捉“灯熄之时”降临的征兆。

    他不再翻阅《须知》,而是开始整理自己。他将剩下的食物——几包压缩饼干和瓶装水——塞进一个旧背包。他检查了唯一的武器——一把普通的水果刀,明知这对“管理员”可能毫无用处,但握在手里能提供一丝虚幻的勇气。他将那几张来自过去租客的、发黄脆弱的信纸残片小心地贴身放好,这是他与“正常”世界最后的、脆弱的连接。

    他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客厅地板上,背靠着沙发,面朝房门。耳朵竖立,捕捉着公寓里任何一丝异常的声息;眼睛时而在正常视觉和那带有噪点的异常视觉间切换,试图提前捕捉到能量变化的蛛丝马迹;鼻子呼吸着那永恒不变的消毒水味,试图分辨其中任何一丝微弱的、预示变化的异味。

    等待是一种煎熬。时间感已经彻底混乱,他只能依靠手机里那不断需要校准的、不可信的时间,和窗外天光极其缓慢的明暗变化来粗略判断昼夜。

    手臂上的暗红烙印持续散发着低沉的刺痛,视野中的噪点闪烁得越来越频繁,像是一个不断逼近的倒计时。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天?两天?

    就在他精神因极度紧绷而开始有些恍惚的时候——

    变化,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首先消失的是声音。

    307房间(如果有新住户的话)可能存在的任何微弱声响、冰箱运行的嗡嗡声、甚至空气流动的细微声音——所有的一切,瞬间被绝对的静音吞没。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一种压迫耳膜的、真空般的死寂笼罩下来。

    紧接着,是气味。

    那无处不在、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冰冷的、如同金属和臭氧混合的味道,带着一种空荡荡的陈旧感。

    然后——

    灯,熄灭了。

    不是闪烁,不是电压不稳的明暗变化,而是彻底的、完全的熄灭。

    客厅、走廊、窗外对面楼的窗户——目之所及,所有的光源在同一瞬间寂灭。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灌满了整个空间。

    “灯熄的时候!”

    林辰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几乎停止跳动。来了!

    没有时间犹豫!

    几乎是凭借肌肉记忆和事先反复模拟的动作,他猛地从地板上弹起,一把抓过早已准备好的背包和水果刀,摸索着冲向房门。

    他的手在黑暗中颤抖着,却异常精准地摸到门把手,拧开反锁,扯下防盗链!

    推开房门!

    门外的黑暗同样浓稠厚重,甚至比房间里更甚,仿佛有实质的阻力。那股冰冷的金属臭氧味更加浓烈。

    “别信…它们…”老妇的警告在耳边尖啸。

    他强迫自己压下所有恐惧,凭借着对走廊布局的深刻记忆,朝着楼梯口、朝着走廊尽头那扇小门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猛冲过去!

    脚下的地毯似乎变得粘稠,黑暗像冰冷的触手试图缠绕他的脚踝。他的异常视觉在此时发挥了作用——视野中那些疯狂的彩色噪点在绝对的黑暗里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它们扭曲、跳跃,勾勒出走廊墙壁和门框模糊的、不断变形的轮廓,像一条由疯狂色彩指引的、通往地狱的路径。

    他不敢回头,不敢停顿。他能感觉到,在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死寂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正在从四面八方凝聚,仿佛整个公寓都变成了一个活物,正缓缓睁开眼睛,注视着他这个胆大妄为的病毒。

    快到楼梯口了!

    就在此时——

    “滋啦——!!”

    一阵极其尖锐、扭曲的电流杂音猛地从他身后袭来,不像通过空气传播,更像是直接在他颅腔内响起!

    同时,他前方走廊尽头的黑暗开始扭曲,那扇小门所在的区域,空间仿佛在融化、旋转,一个更加深邃的、仿佛能吸收灵魂的黑暗漩涡正在形成!隐约中,似乎有类似“管理员”那滑行生物的、但更加庞大恐怖的轮廓正在从那漩涡中试图挤出!

    它们发现了!系统发现了入侵者!

    林辰爆发出最后的求生本能,不顾一切地扑向那扇小门!

    他的手碰到了冰冷、粗糙的木门板——就是这里!

    他用力一推!

    门,竟然没有锁!它无声地向内打开,露出一条向下的、更加黑暗的、散发着浓烈陈旧纸张和甜腥气味的狭窄楼梯!

    地下室入口!

    林辰毫不犹豫,一头扎了进去,沿着陡峭的楼梯向下狂奔!

    就在他进入地下室的瞬间,他听到身后走廊里,传来一声非人的、充满了冰冷愤怒的尖锐嘶鸣,以及某种巨大物体快速滑行追来的恐怖声响!

    他不敢回头,拼命向下跑。

    楼梯又窄又陡,脚下湿滑。黑暗中,他只能依靠那越来越清晰的、色彩扭曲的异常视觉勉强分辨台阶。

    越往下,那股甜腥味和陈旧灰尘味就越发浓烈,几乎令人窒息。

    终于,他踩到了平地。

    他仿佛进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暗的地下空间。空气冰冷刺骨。他的噪点视觉在这里似乎受到某种干扰,变得更加混乱,只能隐约看到周围似乎堆满了各种难以形容的、杂乱巨大的阴影,像是废弃的机器、纠缠的管道,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远处,在空间的尽头,似乎有一片区域与其他地方不同。

    那里的黑暗不那么绝对,隐约透出一种极其微弱的、灰白色的、非自然的光。光的形态很奇怪,不像灯泡,更像是一条垂直的、微微扭动的……裂缝?

    “灯下…非影…”

    那个刻下的短语闪过脑海。

    灯下?这地下空间哪有灯?除非……那灰白色的微光本身就是“灯”?

    非影?不是影子?那裂缝后的世界,不是光影效果,而是……别的什么?

    那就是出口吗?

    林辰朝着那灰白微光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过去。

    脚下似乎踩碎了什么硬壳的东西,发出“咔嚓”的脆响。周围阴影里,似乎有无数细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回应他的闯入。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楼梯口方向,那冰冷庞大的压力正在迅速逼近!“管理员”或者更可怕的东西,马上就要追下来了!

    他没有时间了!

    他拼命跑向那道灰白色的裂缝。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裂缝散发出的是一种冰冷的、排斥一切生机的气息。裂缝边缘的空间在不断细微地扭曲、颤抖,像是信号不良的屏幕。

    这真的是出口吗?还是通往更可怕地方的入口?

    “别信它们!”老妇的警告再次响起。

    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道灰白裂缝的瞬间——

    他背包侧袋里的那本《入住须知》,突然自己掉了出来,“啪”一声落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书页无风自动,疯狂地翻动起来!

    最终,停留在全新的一页上。

    那页纸上的墨迹是深黑色的,仿佛刚刚写就,甚至还散发着那股熟悉的、冰冷的寒意。

    上面只有一行大字,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严厉和最终的字体写着:

    【最终规则:禁止离开。】

    与此同时,身后那冰冷庞大的压迫感已经降临!

    林辰发出了最后一声混合着绝望、愤怒和不甘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道灰白色的、扭曲的裂缝,纵身一跃!(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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