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难肯定是有的,还不小,但周志远也没打算直接硬上。
这不是他作战打仗的风格。
周志远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图某处,木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森本大队是日军21师团的精锐,标准四四制满编大队。”他抓起粉笔在门板上唰唰写下几行字,石灰末簌簌落在地上,“下辖四个步兵中队、一个机枪中队、一个炮兵小队和运输队,总兵力1100人左右。”
薛辰盯着门板上的数字皱眉:“比咱们多两百号人,这还不算兵员素质上的差距,而且对方还会有增援...”
“何止是人多!”周志远掰着手指细数,“每个步兵中队181人,配三挺歪把子轻机枪和三个掷弹筒;机枪中队174人,装备十二挺九二式重机枪;炮兵小队55人,带着两门九二步兵炮和四门81mm迫击炮!”
他转身用刺刀尖在地图上划出几道痕迹:“最要命的是运输队,加上护送的100多辆卡车,弹药补充和机动性都加强到了极点!”
屋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沈非愚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腰间的枪套,觉得头皮发麻。
这样的敌人,出动一个旅的兵力,都不嫌多!
“怕了?”周志远双手叉腰,“咱们既然能在凤凰岭消灭一个缩水的鬼子大队,为什么就不能送森本大队去和他们作伴?”
魏和尚腾的站起身,脖子上青筋暴起:“营长说得对!小鬼子同样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俺们用三八大盖照样捅穿鬼子喉咙!”
“说的好!”周志远抓起茶缸灌了口水,“森本大队是块硬骨头,但老子准备把他们的棱角都磨平了,再细嚼慢咽!”
对于这个日军卡车车队,周志远志在必得。
自从得知有一个大队的兵力护送车队,他脑子已经转了无数弯。
此刻,总算是有了初步的作战计划。
“看这儿,”粉笔点在底图上的河源县,“我准备把鬼子放到河源县来打!这段时间,拜咱们所赐,晋东南的鬼子一窝蜂的聚集在了灵丘。只要咱们把战场预设在河源,小鬼子的增援部队就不会来的这么快!咱们有足够的时间,把小鬼子连皮带肉都吞掉!”
宋少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小鬼子凑出100多辆汽车也不容易,这说明灵丘附近的日军本身的机动性是不是被削弱了?”
“是的,小鬼子这段时间,吃够了咱们八路军小股袭扰的亏。索性集中晋北的资源,拼凑出这么一支数量庞大的车队。”周志远冷笑,从怀里掏出之前的电报,“咱们缺兵少粮,小鬼子过得也不容易!忻口一线的日军,再得不到补充,很容易彻底崩盘。这也是他们不得不转变补给思路的原因。”
他抖了抖手中的电报,“敌人越是要做的,我们就越要他们做不成!
更何况,这些卡车还关乎我的另外一项计划,所以这次咱们倾巢而出,包括所有的新兵,也要带出去。
哪怕不能打仗,后面也有任务交给他们!
同时,为了保证此次伏击的隐蔽性,我已经和教导员沟通过了,暂时不向上级寻求支援。”
沈非愚在一旁点点头,虽然觉得风险很大,但出于对周志远以往战绩的信任,还是选择相信和支持,“同志们,这次的作战任务很艰巨。既是风险,也是机会。所以我希望大家能严格执行营部的各项命令,不讲条件,不打折扣!”
“没错!”周志远眼中凶光毕露,“谁也不许给我关键时刻掉链子,否则不要怪我的枪子不长眼。三营能不能浴火重生,就看这一次了!”
他忽然扯开衣领,“狗行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咱们就是狼,就该吃了森本这块大肥肉!”
满屋沉寂一刻,继而响起高呼。
“狗行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
“狗行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
“狗行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
周志远咧嘴笑了,白牙在油灯下泛着寒光:“通知全营,两小时后轻装出发。重武器和弹药拆开用骡马和汽车驮运,所有炮弹全部带上!”
他抓起军帽扣在头上,阴影遮住半张脸,“这次老子要让森本大队有去无回!”
晚上十一点,全营开拔。
战士们沉默地行进在山路上,只有装备碰撞偶尔发出轻响。
周志远走在队伍最前面,不时用三维地图确认方位和路线。
沈非愚跟在他身后,发现这个年轻人全程没有查看地图,却总能找到一条适合三营战士通行的道路。
更神奇的是,还能带领部队避开小鬼子的巡逻队和村庄,全程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心中,不由得对此次作战的信心又强大了几分。
在周志远的带领下,三营的战士们走走停停,绕绕转转,一路有惊无险的离开灵丘,进入河源县境内。
第二天下午六点左右,堪堪赶在天黑前,部队抵达了废弃的张家庄。
这里两个多月前,经历了一场天灾人祸,村子里的百姓都逃难去了。
坍塌的土墙上还留着弹孔,在这个战乱的年代,兵是匪,匪也是匪,苦的只有老百姓。
周志远蹲在祠堂的老槐树下,用刺刀在地上划出简易地图:“刘满仓带侦察排去附近的村子打听一下情况,最好找个熟悉附近地形的向导,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
受到常梦兰的启发,他决定先借助下本地人的经验,初步筛选几个地方,再去实地考察验证。
沈非愚注意到他眼里的血丝:“你也睡会儿,我安排警戒。”
周志远摇摇头,从兜里摸出半块杂粮饼啃起来:“等刘满仓回来还得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计划,小鬼子最迟明天上午九点就会从灵丘出发,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宽裕!”
他咀嚼时腮帮绷出凌厉的线条,像只蓄势待发的狼王。
“老沈,自打你来三营,咱们还没聊过家常吧?”周志远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主动挑起了话头,“聊聊?”
沈非愚眼前一亮,“好啊,志远同志,说实话,我对你也很感兴趣,早就想和你取取经。咱们从哪聊起?”
周志远神秘一笑,“我就是普通人一个,哪比的上你这位爬过雪山、走过草地的老革命,是我该向你学习才对!不过,有一说一。有件事情,你肯定比不上我!”
“呃,什么事情,很少见周大营长这么自夸!”
“我会算命!”
“嗯?”
沈非愚瞬间呆住了,他想了许多答案,但是这个答案格外的清新脱俗。
周志远哈哈一笑,“非愚同志,咱们在此之前,应该没有见过面吧?”
沈非愚点点头,“确实是第一次见面。不得不说,你给我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哈哈哈,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来,我给你算一卦!”
沈非愚来了兴致,他相信周志远这里肯定有猫腻,但是暂时摸不准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需要我报生辰八字嘛?”
“不用,我随口一说,你就随口这么一听!”
沈非愚拱了拱手,示意周志远开始他的表演,心里做好准备,无论对方搞什么把戏,他都一定要揭穿他。
开玩笑,革命主义战士,怎么能相信封建迷信!
周志远装模做样的掐了掐手指,抬头对沈非愚一笑,“教导员,是湘南人!”
沈非愚点点头,这时候的语气还很轻松,“看来,我的口音多少暴露了自己!”
“你今年不到四十岁,应该是1900年左右生人!”
沈非愚闻言一愣,自己可没有介绍过自己,难道这小子真会看相?
不等沈非愚有所反应,周志远又开始了自己的推理,“看你面相,你不是家中独子,应该还有个哥哥或者姐姐吧?”
周志远的这句话一出口,沈非愚闻言脸色顿时变了,他有一个哥哥的事情,386旅里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毕竟,他哥哥的身份有些敏感,很容易让人抓住小辫子。
他再也不能保持淡定,手不由自主地摸向枪套,“周...周营长,我确实有一个哥哥,但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别和我说真是从面向看出来的!”
“好吧,我承认,我通过咱们团长打听过你的信息!毕竟,作为一个锅里舀饭吃的伙计,我总得知道尿不尿到一起吧?”周志远看到沈非愚的反应,就知道对方想岔了,赶紧一把按住对方,“沈非愚同志,你尽管放心,我对你、对你的哥哥都没恶意。正相反,我算是有求于你哥哥!”
说到这里,周志远环顾四周,发现和尚带着几个人在不远处警戒,应该听不到两人的对话。
他继续说道,“难道你就不觉得,你们这些旅部的同志融入三营的进度太顺利了?”
沈非愚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想到与周志远这几天的相处,以及对方取得的骄人战绩,起码,对方不会是自己的敌人。
他点点头,“确实有这方面的疑问,只是咱们毕竟相识不久,交浅言深,我也不方便直接开口询问!”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周志远嘴角含笑,努力做出最诚挚的表情,“不开玩笑了。我相信,我们会经过长期的磨合以后,咱们会配合的很好!但能缩短这个进程,还是要缩短这个进程!
眼下我之所以这么配合教导员的工作,一方面自然是大家都是革命同志,打鬼子责无旁贷,更主要的原因是....”
他说到这里,表情郑重,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需要你哥哥的帮助!
或者说....
这个国家千千万万受伤的战士需要你哥哥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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