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啊,不就是偷了点粪吗?
见杨春喜对自己不冷不淡的态度,孙金梅嗤了一声,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哼!她哼哼了两声,然后挎着篮子,也朝着村口走去。
与孙金梅结伴同行的,还有二河村其他几户人家的妇人。
杨春喜到二河村的时间不长,且大多数时间都窝在周家,没有出门,是以,她对二河村大多数人都还处于陌生人的状态。
走路上要是看到有人和她打招呼,她就会笑笑,也算是回应她们的善意。
不过,这群妇人里,有一个杨春喜还是认识的,那就是高水莲。
她家闺女蒋牡丹似乎对周元歧有意思,只可惜妾有情郎无意,没了然后。
哦,对了,还有她男人,前几日被胥吏抽了几鞭子,据说被抽的好几天都下不来床,纯纯的倒霉蛋子。
想到这,杨春喜深深地打量了高水莲一眼。
妇人的发髻微乱,满目愁容,眼窝底下还留有很大一块青黑色阴影,瞧着实在是憔悴的很。
她的目光往下移,只见高水莲的衣领杂乱,袄衫的袖子上还沾着一大片污迹,想必这几日也是心神不宁。
哎,杨春喜在心里叹了口气。
人类的悲喜还真是一点也不相通,奸邪之人靠着吸底层人的血吃酒耍乐的时候,可曾想过底下人的困境?
想来是没有的,不然这清水县的风气怎么会如此的污糟不堪?
还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两相比较下来,还是二十一世纪好啊,可惜,可惜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回去的机会......
就算是回去了,只怕她在农科院的工作也被其他人给顶替了。
哎~~杨春喜看了眼天,默默地叹了口气。
调整好状态后,她跟着一群婶子们,深一步浅一步地朝着清水县的方向走去。
妇人们裹着严实的头巾,挎着编织的篮子,艰难的抵抗着迎面而来的寒风,继续朝着清水县的方向赶去。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众人寻了个空地稍作休整。
杨春喜坐在一块大石上,掏出水壶,往嘴里倒了一大口水。
咕噜咕噜,一口水下肚,周身的疲惫都消了不少,她擦了擦嘴,闭了会眼休整。
“金梅啊,你这回可是遭老罪了啊,你家有金,哪受过服兵役的罪啊,我看是不是你家最近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倒了这么大的霉啊??”
一个圆脸的妇人掏出随身的携带的干粮吃了两口,随后冲着孙金梅说道。
说着说着,她又转了个头,又冲着高水莲说道起来。
“水莲啊,还有你,你家男人今年可是倒了大霉啊,这二河村几十户人家,算起来也有一二百人了,咋这胥吏别人不打,就逮着你家男人一个人打呢?”
“我看你男人指定就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你们家得去找人看看,不然这个坎怕是难过去啊。”
圆脸女人哼哧哼哧地嚼着带来的煎饼,丝毫没有顾及孙金梅和高水莲难看的脸色。
她自顾自地说着,这一秒,杨春喜都替她觉得尴尬。
可偏生她还像没察觉似的,一句接着一句的往外冒,看的杨春喜直喝水,瞪大了眼睛。
咳咳咳咳咳,水喝的太猛,呛的杨春喜咳嗽了两声。
一时间所有妇人的注意力都被这道咳嗽声吸引,杨春喜一愣,猛地擦了擦嘴。
在她一脸懵圈的时候,圆脸妇人又开了口,只是她这回开口,却把孙金梅和高水莲喷火的眼神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哎呦,我咋就忘了你呢,这回胥吏来村里征兵,你们周家那可是占尽了便宜啊,明明元歧那小子到了成丁的年纪,可偏偏人去报了那个什么会解试,给逃过去了,这不就空出了一个服兵役的名额出来吗?
“还有你公公,你们周家今年是走了运了啊!”
圆脸妇人边吃边说,一句话说完,手里的高粱煎饼都没了大半。
如果不是因为场合不合适的话,杨春喜真的想给这个妇人鼓个掌......
这寒冬腊月的,高粱煎饼被冻的和石头一样硬,就这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这是什么恐怖如斯的咬合力?
这种咬合力只有猎狗才能达到吧?
一时间,杨春喜对她咬合力的关注胜过了她说的话。
可孙金梅和高水莲就不一样了,自从自家的男人的名字进了胥吏的名册,她们简直就听不得服兵役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就像是雷达一样,孙金梅和高水莲一听,眼里就冒了火。
可圆脸妇人倒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简直就在火上浇油!!
孙金梅都要控制不住心里的火气了!
就在孙金梅即将发作之际,她又听到了圆脸妇人说的这段话,一瞬间火气消除,陷入了沉思。
对啊,这回胥吏过来二河村征兵,算来算去,那都是周家人占了便宜啊。
原本那个姓王的胥吏是要写元歧那小子的名字,可那小子推说自己报了会解试,让那两个胥吏吃了瘪,作了罢。
后来这两个胥吏又要写周宝祥的名字,可元歧那小子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让这两个胥吏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后来......再后来那名册上就写了她家有金和周水莲男人的名字。
这......这,突地,孙金梅腮帮子一紧,她奶奶的,她家有金和高水莲男人就是替周家人挡枪了啊。
她奶奶个头,一时间,孙金梅两眼直冒火,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高水莲在一边站着,脸色也十分难看。
她倒是没有孙金梅想的那么多,但听圆脸妇人这么一说,也回想起了那天的场景。
她想到了自家男人被打的趴在地上哇哇大叫的模样,一时间脸变得煞白。
高水莲的身子颤了颤,她哆嗦着嘴唇,两只眼睛里全都是对那天惨状的后怕。
“要我说啊,这周家今年那是走了运的,少老爷们两个都被胥吏给盯上了,可偏生人家运气好,不知道咋的又让胥吏给放走了,可不是走运了吗?”
圆脸妇人未察觉到周遭低压的气氛,她羡慕地叹了口气,旋即又咬下一块高粱煎饼。
此话音一落,其余的几个妇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她们掩着嘴,数双眼睛在杨春喜、孙金梅还有周水莲的身上来回乱窜。(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