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冰冷,渗入蓝溪的每一个梦境,将她从昏迷中一次次拽回现实。她睁开沉重的眼皮,头顶的白炽灯光线锐利如刀,切割着她模糊的视线。
“她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喊道。
几张面孔凑近她,模糊不清,像是水中的倒影。蓝溪努力聚焦,辨认出周伟和黄淮关切而紧张的表情,还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蓝小姐,你感觉怎么样?”医生问道,声音遥远而空洞。
蓝溪试图开口,却只发出一声嘶哑的**。她的头剧烈疼痛,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撞击受伤的颅骨。记忆如碎片般回流——雨夜,对峙,弟弟推开她,撞击,鲜血...
“陈浩...”她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
周伟和黄淮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周伟开口道:“他跑了。警察在找他。”
这句话像一记重击打在蓝溪心上。她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失败了,一切都失败了。她阻止了当晚的悲剧,却可能造成了更深的灾难。
医生检查后告知她有轻微脑震荡和多处擦伤,需要住院观察一天。周伟和黄淮稍作停留后便告辞,承诺会通知剧团并处理相关事宜。
病房门关上后,蓝溪终于允许自己释放情绪。她蜷缩在病床上,无声地哭泣,身体因抽泣而疼痛。这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心灵深处的撕裂——她失去了弟弟的信任,可能永远地失去了他。
第二天下午,蓝溪坚持出院。医生勉强同意,叮嘱她如有头晕呕吐必须立即返回。
回到空荡荡的家中,每一个角落都提醒着她与弟弟的共同回忆。沙发上他们曾一起看电视,餐桌旁他们曾分享日常,甚至墙上那张全家福中,年幼的蓝海还依偎在她身边,笑容灿烂无忧。
而现在,这个家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
电话响起,是剧团团长。蓝溪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蓝溪,听说你受伤了,还好吗?”团长的声音带着关切,但也有一丝公事公办的疏离。
“还好,只是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蓝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那就好...关于昨晚的事,”团长顿了顿,“周主管和刘师傅告诉我了一些情况。警察也来剧团做了调查。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陈浩他...为什么要攻击你?”
蓝溪的心沉了下去。周伟和黄淮已经将事情部分公开,但显然没有透露全部真相。
“只是...一些家庭矛盾,情绪失控了。”她选择了一个模糊的解释,“我很抱歉把私人问题带到了剧团。”
团长沉默片刻:“警察说陈浩可能涉及一些...其他事情。镇上最近有几起事件,他们正在调查是否有关联。如果你知道什么,最好告诉警方。”
蓝溪感到一阵眩晕:“什么事件?”
“一些威胁信, vandali**,甚至一起意外死亡。”团长的声音压低,“警察没有明说,但似乎怀疑陈浩可能牵扯其中。”
电话结束后,蓝溪瘫坐在椅子上。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警方已经将弟弟与其他事件联系起来,网络正在收紧。
傍晚,门锁突然响动。蓝溪猛地抬头,心跳加速。是弟弟回来了吗?
门开了,陈浩站在门口,浑身湿透,眼神阴郁如暴风雨前的天空。他没有完全进门,只是站在那里,盯着蓝溪头上的纱布。
“你报警了。”他的声音冰冷如铁。
“没有!是周伟报的警,我当时已经...”蓝溪急忙解释,但被弟弟打断。
“背叛!”陈浩嘶声道,“你选择了他们!站在那些毁了我人生的人一边!”
蓝溪站起身,向他走去:“小海,不是这样的!我是在保护你!如果你那天动了手,现在就不是警察找你这么简单了!你会成为杀人犯!”
陈浩冷笑一声:“所以你现在是英雄了?大义灭亲的英雄?”
“我不是...”蓝溪感到一阵无力,“我只是想救你...”
“救我?”陈浩的声音突然提高,“从我十五岁起,我的人生就已经死了!那些人在我身上留下的不只是伤疤,还有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而你,我最信任的姐姐,却在我终于有勇气面对的时候,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他的眼中充满痛苦和愤怒:“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如果不是你一次次阻挠,我可能已经完成了计划,然后自首。但现在...现在一切都变了。”
蓝溪的心揪紧:“小海,什么意思?你还要继续?”
陈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前一步,目光落在她头上的伤口上:“疼吗?”
蓝溪愣了一下,点点头。
“好,”陈浩的声音突然异常平静,“记住这种疼痛。因为从今往后,你我不再是姐弟。你是你,我是我。我的路,我自己走。”
这句话比任何怒吼都让蓝溪心碎。她伸手想拉住他,但陈浩迅速后退,避开了她的触碰。
“不要这样,小海,求你了...”蓝溪 begging,泪水再次涌出,“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可以找其他方式...”
“其他方式?”陈浩笑了,那笑声中毫无暖意,“法律?道德?心理咨询?这些如果有用,我早就痊愈了。不,姐姐,有些伤害只有一种方式能够治愈。”
他转身准备离开,但在门口停住,没有回头:“顺便告诉你,警方找到的‘证据’——那些威胁信, vandali**——不全是我做的。有人在我之前就开始了这场游戏。现在,因为你的‘保护’,我们都成了猎物。”
门轻轻关上,留下蓝溪独自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陈浩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不是他做的?还有别人在针对黄淮和周伟?这意味着什么?更大的危险?更复杂的局面?
接下来的日子里,蓝溪生活在一种恍惚状态中。头痛和眩晕时常袭来,医生说是脑震荡的后遗症,但她知道那更多的是心灵的创伤。
剧团里的气氛明显变了。同事们看她的眼神带着好奇和疏远,显然都听说了那晚的“家庭纠纷”。周伟和黄淮对她既感激又警惕——感激那晚的间接保护,但又警惕她与陈浩的关系。
有一次,蓝溪无意中听到黄淮对周伟低语:“...如果那晚不是蓝溪,我们可能就...你说陈浩会不会再...”
周伟的回答冷静而残酷:“所以我们要先发制人。我已经雇了人全天保护,警方也增加了巡逻。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蓝溪感到一阵心寒。周伟的“先发制人”是什么意思?他会对弟弟做什么?
更令人不安的是,黄淮开始表现出明显的精神紧张。有一次,他在排练时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只因为一个道具突然倒下发出声响。还有一次,蓝溪发现他在休息室独自哭泣,喃喃自语:“...我们确实做得太过分了...报应,这都是报应...”
周伟则变得更加谨慎和算计。他重新安排了所有的工作流程,避免任何独处的机会,甚至改变了回家的路线和时间。蓝溪能感觉到,他不仅在防备,可能在计划着什么反击。
一周后的深夜,蓝溪再次从噩梦中惊醒。梦中,弟弟被一群黑影追赶,最终跌入深渊。她坐起身,汗湿衣背,心跳如鼓。
打开床头灯,她注意到门下塞进了一张纸条。心脏猛地一跳,她下床捡起纸条。
“停止干涉,否则后果自负。”没有署名,但笔迹陌生,不是弟弟的。
蓝溪的手开始颤抖。这是谁送的?周伟的警告?黄淮的恐慌反应?还是...弟弟提到的那个“其他人”?
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望向外面寂静的街道。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对面街角,似乎已经停了很久。是警方监视?周伟雇的人?还是其他什么人?
在这一刻,蓝溪彻底明白了。软性的劝说和被动阻截已完全无效。她面对的不仅是一个决心复仇的弟弟,还可能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第三方,以及两个既害怕又可能反击的目标。
局势已经升级,而她的半心半意的干预只会让所有人陷入更深的危险。
她想起弟弟最后的话:“现在,因为你的‘保护’,我们都成了猎物。”
蓝溪握紧手中的纸条,眼神逐渐坚定。她不能再犹豫,不能再试图两全其美。必须做出选择——彻底阻止弟弟,即使那意味着将他送进监狱;或者...帮助他完成复仇,然后一起承担后果。
但在这之前,她必须找出那个神秘的第三方,那个比弟弟更早开始这场游戏的人。
窗外的黑色轿车突然启动,缓缓驶离。蓝溪注视着它消失在街角,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
裂痕已经产生,代价已经付出,而现在,她必须决定如何支付最终的代价。无论是拯救弟弟,还是阻止他,都需要她采取前所未有的行动。
夜色深沉,蓝溪站在窗前,直到黎明初现。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不再阻截,不再劝说。是时候直面阴影,无论那将引领她走向何方。(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