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雨的指尖还停在眉心前寸许,那股从修罗神骨深处传来的震颤尚未平息。他没有再去看悬浮的玉简,而是缓缓将双手收回,掌心向下压于膝上,呼吸一寸寸沉入丹田。识海中的神魂如初凝的水滴,正缓慢旋转,每一次微弱的波动都与体内灵气的流转同步。他刚要引导下一缕精气渗入泥丸宫,耳边却传来一阵杂音。
“听说了吗?那个废物还在密室里装模作样!”
“装什么炼功,分明是占着地方不肯走,怕被人揭穿根本练不出名堂。”
声音由远及近,踩在石阶上的脚步声杂乱无序,伴随着讥笑与推搡。几道人影已围至密室外的通道口,为首的青年身材高大,眉眼间带着不屑,正是楚家族中颇受长老青睐的楚鸿烈。他身后跟着三人,皆是年轻一辈中有头脸的人物,平日里便看不惯楚星雨的沉默孤傲。
“他一个被逐出核心族谱的人,凭什么独占祖传密室?”另一人冷笑,“莫不是用了什么邪术,才让守门傀儡没把他轰出去。”
楚星雨依旧闭目,但眉心微光微微一滞,识海内那颗神魂轻轻晃动了一下。他没有睁眼,也没有回应,只是将右手悄然移向左臂外侧,掌心贴住衣袍下的骨骼位置。温热之力自肩胛处缓缓扩散,如同暗流涌动,助他稳住心神。
冷月坐在他身侧,双掌仍置于膝上,寒雾在体表流转,薄如蝉翼。她听清了每一句话,眸光骤然转冷,指尖微微蜷起,掌心霜气悄然增厚。但她没有动。她知道楚星雨此刻正处于关键阶段,任何外力干预都可能打断他的节奏。她只能守,不能出手。
门外的喧哗却愈演愈烈。
“我听说他前几天差点走火入魔,还是靠冷月那丫头护法才活下来。”楚鸿烈嗤笑一声,抬脚踹向密室石门,“咚”的一声闷响在狭长通道内回荡,“现在还在里面苟延残喘,真是给楚家丢脸!”
石门震动,墙角浮尘簌簌落下。
楚星雨的呼吸略微一顿,灵气运行轨迹出现一丝迟滞。他立刻察觉异常,迅速运转《修无上传承》中的“守神诀”,意念如网,层层包裹识海,将外界声响隔绝在外。与此同时,他调整吐纳节奏,使每一次呼吸都与修罗神骨的脉动契合,借其温热之力稳固神魂。
冷月的视线死死盯住石门方向,唇线绷紧。她的寒魄血脉天生对情绪波动极为敏感,此刻对方言语中的恶意如针扎般刺入感知。她能感觉到楚星雨的状态并未崩溃,但他本不该在这种时候承受这种干扰。
“你们说他是不是想学那些旁门左道?”一人阴阳怪气地喊,“听说他最近常去藏书阁翻些禁术残卷,该不会真在练什么夺舍之法吧?”
“说不定已经走偏了,等他出来,指不定还是不是他自己。”
“不如我们现在就进去看看?反正他又没资格独占这地方!”
话音未落,楚鸿烈竟真的伸手去推石门。门上符文闪烁,一道无形屏障挡住去路,但他毫不退缩,反而变推为拍,连续撞击,震得整座密室嗡鸣作响。
楚星雨的左手猛地一颤,指尖微微抽搐。识海中,神魂旋转速度减缓,灵气循环出现断层。他强行压下躁动,将全部意念沉入脊椎一线,借修罗神骨形成的导流通道重新梳理乱流。额头渗出细汗,顺着鬓角滑落,却被衣领无声吸去。
冷月的手掌已完全覆上霜层,寒气自掌心溢出,在地面凝成两道浅浅冰痕。她的目光如刀,透过石门仿佛已锁定门外之人。只要他们再进一步,哪怕只是破开封印的举动,她便会出手。
“别以为没人管你就能胡来!”楚鸿烈怒喝,“楚家规矩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占着密室这么久,谁知道你在里面搞什么鬼?是不是偷练了不该练的东西?”
“就是!要是出了事,整个家族都要替你担责!”
“赶紧滚出来!别装死了!”
一句句挑衅如利刃穿耳,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楚星雨的呼吸变得极轻极缓,几乎难以察觉。他不再试图继续推进修炼,而是将全部精力用于维持当前状态——神魂不散,灵气不乱,心神不溃。
他知道,这些人不是偶然聚集。他们是冲着他来的,是冲着他的身份、过往、甚至是如今隐约展露的潜力而来。嫉妒、排挤、打压,这是楚家年轻一代最常见的手段。若他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辱的废材,此刻或许早已被逼出密室,沦为笑柄。
可他不是。
他只是不动。
冷月的指尖已完全冻结,霜色沿着袖口蔓延至手腕。她看着楚星雨微微起伏的胸口,确认他仍在掌控之中。但她也知道,这种压制不可能无限持续。一旦外界干扰突破心理防线,哪怕只是一瞬失守,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你说他会不会早就废了?”一人低声嘀咕,“我看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估计经脉都烂透了。”
“那就更该滚出去!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楚鸿烈冷笑,抬手凝聚灵力,一掌拍向石门符文阵眼:“既然你不肯出来,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今日我就替族规清理门户!”
掌力落下,符文剧烈闪烁,整扇石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封印裂开一道细微缝隙,外界灵气涌入,搅动密室内原本平稳的气流。
楚星雨的眉心猛然一跳,神魂剧烈震颤,几乎脱体而出。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借此唤醒最后一丝清明。右掌狠狠按向左臂,引动修罗神骨全力共鸣,温热之力瞬间贯穿全身,将濒临失控的灵气强行镇压。
冷月终于站起身。
她没有回头看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朝向石门。霜气自足底升腾,沿着裙摆攀爬,顷刻间化作一层半透明的冰膜覆盖全身。她的眼神冰冷如北境极渊,脚步向前半寸,随时准备破门而出。
门外,楚鸿烈收回手掌,狞笑着看向同伴:“怎么样?再试一次,封印撑不了多久。”
那人点头,正要蓄力,忽然听见密室内传来一声低语。
很轻,却清晰穿透石门。
“你们……吵到我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